段子矜盯着地板上的缝隙,问自己,她在害怕什么。
唐季迟说,Nancy并不知道她还活着,但是江临看到她时没有明确的表现出欣喜或是震惊,这足以说明江临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曾经遇险、险些丧命的事。这样想来,那时Nancy大约是骗他说,段子矜已经先一步回国了才对。
可笑的是,Nancy千算万算也不会料到,她拿来骗江临的话,竟在无形中帮段子矜坐实了身份、瞒住了她自己。
但是这个女人一天不消停,她就一天不能放松警惕。
她不知道江临的身体到底如何,也不知道Nancy知道她还活着之后会不会使出什么新的手段。她能把江临的身体毁掉一次,保不准就有第二次。
再这样下去情况实在不乐观……
段子矜的手指越收越紧,骨节处寸寸泛白。
若她那时葬身大海、或是成为那个神枪手的抢下亡魂也就罢了,可她活下来了。她活下来了,还带着肚子里的宝宝。
难道要一直处在被动的境地里?!难道还要让那个女人继续作威作福?!
每次产检的时候,她都能清楚地看到肚子的孩子在一点点长大。而它的存在,在她的生命里占据的分量早已经不是在格陵兰的海边那般虚无缥缈了。那时孩子对她来说只是一纸检验报告,可是现在,现在……
它有了重量,它的偶尔动作会让她跟着吃不好、睡不好,它让她体会到了身为母亲对孩子的一份牵念。
这种时候如果Nancy再来取她的命……
段子矜想,她绝不会妥协。
也许为了这个孩子,她也该尽早让江临明白真相。
可是他……会原谅她的隐瞒吗?也许会很生气吧……
穆念慈望着她眼里的光芒忽明忽暗,明显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她心里动摇了,便继续劝说道:“段小姐,你不是专业的催眠师,虽然你可以催眠他,却只能像现在这样让他入睡而已,并不能帮他唤起记忆。后期的精神治疗和简单的催眠不同,涉及到很多专业手段,为了避免产生什么不良后果,精神治疗还是我来做比较妥当,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更好的帮助他康复。”
段子矜低低徐徐地“嗯”着,像是思考衡量着什么,最后抬起眼帘,因为目光太过清澈,足可以看清褐眸里那点微末的笑意,“穆医生,你喜欢他?”
穆念慈怔了两秒,靠着走廊尽头的窗台,侧头看向窗外的夜色,“段小姐,你问这话,是不是有点冤枉我们了?”
“怎么说?”
“江临爱你爱得有多深,你今天应该感觉到了。任何除了你之外的人,他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段子矜精致如瓷的脸上笑意依旧明媚动人,“这我知道。”
穆念慈忽然回过头来,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自信地说出这四个字,意外过后,又不由得被她此时此刻的直白逗得失笑,“你知道还问我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问你是不是喜欢他。”段子矜道,“我不关心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这是两件事。”
言外之意,你喜欢他是你一厢情愿的事,就算你喜欢他也改变不了你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结果。
这意思若是由别的女人表达出来,穆念慈大概会觉得是在炫耀。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是朋友之间心平气和的聊天,她问穆念慈是不是喜欢上某个男人了,而那个男人和她段子矜半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个陌路人那般。
她眸中的平淡,温静,以及认真,让穆念慈渐渐收起了笑容,她想了想,回答:“江临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我很欣赏他,也很……崇拜、甚至是尊敬他。”
意思就是喜欢了。
段子矜没说话,穆念慈便继续道:“八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与众不同。可惜的是,他刚来A大没多久我就去美国念书了,我和他大概就是缺了点缘分。”
段子矜含笑道:“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很伤心。”
“因为我对他的感情更多只是对强者的崇拜,换了另一个人,我也会同样有好感。没能和他有进一步发展,是有些遗憾,但也仅仅是遗憾而已。如果八年前给我个机会,让我和他在一起,放弃出国,我也不会同意的。对他的敬慕远没有我生命中其他事情重要。”穆念慈很坦白,“我和你不同,就算有再优秀的男人出现,你眼里也只有他,不是吗?”
段子矜的重点也不知道在哪,笑容顿时就僵了,“你喜欢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