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
她闭着眼破罐破摔地吐槽,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床沿边缘处的垫子微微下陷,男人的身体带着他固有的体温挨了过来。
他吐息地节奏徐长静缓,声音还是不高不低不冷不热的,却没了方才那种怎么也靠近不了的冷硬疏离,“我眼睛看不见,照顾不周全,你伤成这样就不要再折腾了行不行?”
女孩的睫毛一颤,睁眼看他,不确定地问:“你……是在哄我吗?”
他面不改色反问:“你肯听我哄?”
“你要是一直这样好声好气地说……”傅靖笙嘀咕,分贝越来越低,“我也不会不听啊。”
“嗯,那你睡觉。”
“睡不着。”
眼看着男人脸廓一僵,表情蕴出三分不悦,她马上伸手捉住了他的手掌,可怜巴巴地说:“疼。”
他眉头一拧,沉声道:“我叫医生来。”
说着便要起身。
“不要不要,医生不管用。”女孩很执着地扯着他不让走。
“……”江一言再傻也听出来了,她还是在撒娇耍无赖,“要怎么才不疼?”
“你跟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
傅靖笙迟疑了几秒,问:“萨里……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本以为他还是会想往常那样冷漠地反诘一句和她有什么关系,甚至做好了撒泼装病死也要撬开他嘴的准备,却听他淡淡嗤笑一声,“他的命有多值钱?我拿来干什么?”
傅靖笙一愣,面色立刻复杂起来,“你是说你不想杀他?”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他的命。”
“那你……”
“我只是要找他而已。”
男人不知何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摆弄着她纤长白皙的手指,傅靖笙一心陷入自己的思考当中,没有注意,“你找他是为了那组照片吗?”
她边说边想到昨天不停被提到的几个关键字眼——七年,印支虎,枪法。
某个猜测逐渐清晰成型,露出了锋锐的棱角,几乎划伤了她的心脏。
江一言没吭声。
傅靖笙的鼻尖突然有一瞬的酸涩。
她绷着情绪,平平无奇地问:“照片里的人……”
她说不下去了。
他接过话来:“是我。”
嗓音很沉,沉得发哑。
在这寻常淡漠的清晨,他的语气也似隐匿在四周空寂冷清的环境里,傅靖笙差点没能辨识出来,只觉得沁骨的寒意不停压入皮肤,融进血脉。
感受到女孩哆嗦了一下,江一言的面容很快沉峻下来,“不该听你逞能,该早点让你打了麻醉睡觉。我去叫医生。”
“不……”她的嘴唇轻轻开阖,碰撞出的字音也很低弱,“你继续说,我想听。”
男人俊漠的双眉缓缓隆成山峰,“不疼?”
“疼。”
他问的是伤口,她却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眼角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滚落,“这里疼。”
这里有一道刚被划伤的缝隙。
她只恨不能把他妥帖完好地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