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起身出了灶屋,打开院门,看到叩门之人是差役田五,不由眉毛一挑道:“可是县内发生了甚么紧急事务?”
田五赶忙拱手道:“捕头尽可安心,咱们阳谷县如今还有哪个宵小胆敢作奸犯科?小的过来是请捕头前去赴宴的。”
“赴宴?”
“正是,西门大人今日将剩余两个村镇的赋税都收齐了,提前完成了今岁上头下发的考核目标,就连夜冒着大雪赶了回来,将城南大郎哥哥的狮子楼包了下来,摆了几桌酒席,要好好犒劳一下县衙上上下下的官员差役,还请捕头收拾准备一下,和小的一同前去。”
“西门大人每日里操劳县衙各种政务,将阳谷县治理的井井有条,理应得到如此政绩,还能如此体恤咱们这些下属,武松怎敢不去。”武松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并没有甚么好收拾的,可是想到方才与武大郎商量的事情,就又问道:“田五,我能否带着我家大哥一同前去?我们两兄弟有些事情,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向大人禀报。”
“你瞧我这脑子,大人说了,这次酒席是他用自己的俸银请的,乃是年关之前的私宴,莫说武杨大哥这狮子楼的老板了,就连咱们这些衙役自家的婆娘和儿子都去了。”田五嘿嘿笑道。
武松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且稍等,我去叫上大哥随你一起前往。”
雪下的越来越大,阳谷县驻守南门的军士看着时辰已到,正要关闭城门时,带队的伍长看到远处隐约走过来三道身影,便出声吩咐道:“手慢些留个过人的缝隙,这大雪天的,与人行些方便,待他们进来,咱们就能去狮子楼吃酒了。”一众军士嘻嘻哈哈的应了,便等着那三人入城,伍长看着三人越走越近,才看瞧了个清楚。
走在最前的是个身高近七尺的大和尚,豹头环眼狮鼻阔口,满脸络腮胡子,一身棉布僧袍被满身肌肉撑的鼓鼓囊囊,赤手空拳连把戒刀都没带,只是脖子上挂的一串颗颗如同拳头大的佛珠甚是显眼,第二人则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头,虽然穿着道袍看起来却面容猥琐,抖得浑身抖抖瑟瑟,不停的对着双手哈气。
伍长看到这两人的模样,已经皱起了眉头,定睛看向走在最后的第三人之后,抬手就按住腰间的刀柄沉声道:“警戒!打起精神!这三人不对劲!先将城门关闭!”
周围兵士顿时紧张起来,急速发力关上了城门,一个传令兵转身拔腿就沿着楼梯向城墙上跑去,少顷之后城墙上的驻守卫兵已经纷纷张弓搭箭,大雪纷飞,虽然看不清楚那三人的具体模样,但若是对方但有异动,定能先将他们射个通透。
“老大,甚么情况?”伍长身边一个兵士喘着气问道。
“这三人一僧一道一书生,端的有些诡异,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伍长从城门缝中盯着三人越走越近,将示警的鸣哨咬在嘴里的同时,将腰刀缓缓的抽了出来。
周围几人看到伍长如此,随即也都抽出了兵刃,上好了弩箭。
和尚与道人走到城门处丈余便停下了脚步,走在最后的书生走到了最前,朗声说道:“学生乃是郓城县秀才张沁,想要去汴京参加上元诗会,这大雪难行,好不容易才在此时到了阳谷县城,还请军爷行个方便让我们入城歇息一夜,明日一早便即离开。”
前文说过,颂国军队十人为一伍,阳谷县四座城门白日里各有一伍守着大门,城墙上两伍轮流值守,此刻守着城门的伍长叫做吴有福,他听到了那个书生的话语,也大声回到:“冰天雪地的,你们远行至此也不容易,但咱们的职责就是守卫县城,平时也就罢了,你们三人此刻要想入城,必须出示度牒,道书和路引!”
城墙上的两伍士兵此时也全都聚了过来,两名伍长相视之后也各自号令手下兵士严阵以待,等候城门守卫的核查。
那书生回身向和尚与道士行了礼,接过他们的度牒和道书,又从怀里取出路引,这才走近城门,一并从门缝里塞入进去。
吴有福接了过来,趁着火把仔细验看,发现郓城县的印章毫无问题之后,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你去汴京参加诗会,那和尚和道士又是怎么回事?”
书生身体虽然硬朗,但此刻也有些耐不住风寒,声音有些微微发颤的回道:“军爷,如今世道并不太平,学生平日里也研习些道经佛法,这两位僧人和道长路过郓城县恰好与他们相遇,一番交谈后颇为投缘,知晓了他们有些武艺傍身,正巧他二人也是要往汴京城而去,一位是前往大相国寺聆听慧能大师讲经,一位是要去取真观奉上丹药配方,这才厚着颜面与两位大师同行求个一路安稳,军爷,学生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有丝毫隐瞒。”
“好!但是放你们进来后,还需一番盘查!”张沁乃是秀才,虽然无官职在身,但功名已经压了吴有福不知多少头,如今对他这个军汉还能彬彬有礼,让吴有福再没了为难对方的意思,亲手抬起门栓,让三人入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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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入城洞后,随着大门关闭将寒风飞雪隔绝在外,这才开始拍打身上的落雪,但没有吴有福的下令,军士们的武器都未放下。
片刻后那大和尚双手合十道:“军爷职务在身,能让小僧入城,不胜感激,小僧法号宝光,来自徽州府,所在的寺庙被黑莲教侵占,寺中僧人死的死,逃的逃,所幸俺有些武艺在身,这才能一路来到此处,熬过这场大雪之后就去投奔大相国寺,小僧这身上除了一串佛珠乃是方丈遗留之物,其他只要军爷能看上的,尽可拿走。”
“老道乃是郓城县附近一个小道观的道士,那道观落魄多年,就剩下了小老儿一人守着,前几日连肚子都填不饱了,无可奈何之下便将整个道观翻箱倒柜踅摸了一番,还真的就发现了师祖们留下的一些典籍,其中有些罕见道经,便想着拿去献给取真观,顺便看看不能在在天师座下混口饭吃。”那老道也抹着胡须,陪着笑说道。
书生张沁轻轻扯了下吴有福的衣袖,两人走向一旁。
“军爷,此番我三人同行,都是想去汴京城寻个出路,实不相瞒,方才的话语虽然却有不实之处,但我三人绝非歹人。”张沁从怀中掏出个小小的布囊塞进吴有福的手中:“乱世不易,军爷给的这条活路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吴有福手掌只是紧了一紧,便大致判断出了布囊中那些银两的价值,听到张沁这句话反而心中:“你们三人的过关印章都毫无问题,我即便阻你们一夜,明日你们也能正常入城,城南哪家客栈有空房,一会我派人领了你们去,切记莫要惹事,现今阳谷县的捕头可是武松武大郎,一拳就能打死一头恶虎,今夜歇息之后,明日就速速离开。”
张沁点头道:“军爷放心,我们三人定不会生出甚么事端。”
“三位还请稍候片刻。”吴有福走了回去摆了摆手,所有的兵士这才解除了警戒。“刘贵你过来。”吴有福附在刘贵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刘贵点了点头,便领着张沁三人向城中走去。这时城楼上的两个伍长走了下来,看着入城三人的背影,出声问道:“吴有福,就这么放进城内,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吴有福将手中的小布囊丢给其中一人:“城门已经上了栓木锁死,我这伍马上就要下值,还需和其他三门下值的兄弟们去趟狮子楼,才能回营吃酒,今夜此等大雪,守着城门少不了要多吃些苦头,你们两伍把这分一下,给兄弟们多买些热乎的吃食,剩余的给咱留点便是。”边说着便将腰刀插回刀鞘:“就三个人,印章毫无问题,入城时间也就差了那么片刻而已,我让刘贵带着他们去城南军营近旁的悦来客栈了,与狮子楼中间隔着咱们的军营,我回去后也会向什长禀报此事,但凡他们有甚么动作,由我盯着,放心吧。”
接到布囊的伍长掂量了下,随即笑道:“好家伙,这起码有三四两银子了吧,你老吴值守城门,从未吃过独食,我就代兄弟们先行谢过了!”
雪下的愈来愈大,三人跟着刘贵走了一段之后,大和尚看到道路两旁并无一人,又看向在前边引路的刘贵,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张沁探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下,微微摇了摇头,老道见状嘿嘿一笑,急走了几步与那刘贵并肩而行,摸出十来枚铜钱塞了过去:“军爷,老道我也略通医术,观你面色应是染了风寒之症,不过还好,此时只是束于表而已,去药铺里抓三剂荆防败毒散,一日内分早中晚熬煮服用便能祛病,莫要等到风寒入体,那治起来可就麻烦了。”
刘贵刚刚才打了个大喷嚏,撸了一把鼻涕,他家境贫寒,一家老小数口都指望着他微薄的军饷养着,虽然自幼也是习武炼身,但由于营养不足,身体早就有了暗伤,平时还好,但凡到了冬寒,总觉不适,今年尤为明显,已经连续几日头昏脑涨的,今天更是鼻涕不断,隐隐还觉嗓子有些不适,若是去了医馆,坐诊费用动辄都要上百文钱,便想着熬过去就算了,听到老道所言,下意识的就把那药方名记在脑中,然后便要将铜钱还给他:“道长,使不得使不得,其他地方的规矩俺不晓得,在咱们阳谷县,入了城门就不能再收取额外的费用。”
“我们修道之人,只讲一个随心,小哥如此实诚,那药钱老道也让小哥省了罢。”说完取出颗药丸,与那铜钱一起塞进刘贵手心,声音温和的说道:“相遇即是有缘,这药丸服用下去,你的风寒症立时可解,权当小哥的辛苦费了。”
刘贵迷迷糊糊间的就将药丸吞了下去,随着小腹中一阵阵的温暖传来,浑身不适立刻消除,顿时清醒了过来,抱拳说道:“道长之恩无以为报,有甚么吩咐尽管说来,刘贵必定尽力而为!”
老道摆了摆手:“莫要说甚么恩情,老道也只是修个福缘而已,不过方才你们那伍长说的武松,又是如何一回事?”
说到武松,刘贵立刻来了精神:“武松武捕头,那可是咱阳谷县的贵人,他刚来的时候路过景阳冈,将那两头恶虎一拳一个的硬生生捶碎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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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在风雪之中脚步不停的向城南走去,远处一座五层的高楼耸立,此刻灯火通明,正是阳谷县最大的酒楼——狮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