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父兄被罢黜获罪之后,秦妃在宫里似成了隐形人,也尽可能的不在众人面前引起注意,面对有心人刻意的言语寒碜亦不做回应,像是与世无争,可私下里却没少留意各宫动态。
景和宫中她正襟危坐,正抱着女儿哄睡,见东絮进殿,便招乳娘上前将小公主抱下去。她边将护甲戴上,边问:“外面怎么样了?”
“回娘娘话,乾元宫外的人口风紧,奴婢在外等了许久才听见些动静,却是瑞王爷打伤了御前的两个小太监,据说是不服皇上降罪,执意要出宫寻林侧妃。”
“还没有找到?”闻言,秦妃好整以暇的笑了,“瑞王还真是痴情,为了个女子在御前都敢动手,后来呢?”
“皇上这次是铁心要问罪瑞亲王,自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去,现在瑞王被谢侍卫制住了,听说太后娘娘已经过去了呢。”
秦妃将胳膊搁在旁边案上,迟疑了抬头再问:“可知皇上打算怎么问罪瑞王?”她还有些难以置信,不确定的再次道:“皇上今次是真的要处置瑞王吗,他处置得了?”
东絮认真的点头,“皇上龙颜大怒,从今早谢侍卫带瑞王进宫到现在,雷霆之怒未消,偏瑞王又霸道惯了,进宫来复命解释已是不耐,又被困这么久,心中忧虑下落不明的侧妃,脾气更是暴躁,对皇上早有不敬。皇上被瑞王气得也是不轻,午膳都没有用,右相等人到现在都还在议事殿里不曾出宫。”
“皇上怎么问罪的?”
“说是前次林侧妃在慈宁宫小产的来龙去脉俱已查清,乃是林氏刻意诬陷丹蕙公主。”东絮缓缓说道:“蓄意谋害皇家公主,又以皇家子嗣为手段,林氏犯的是死罪。皇上说会继续搜捕林氏,将她绳之以法。也是因为提到林侧妃,瑞王才大怒想要冲出乾元宫。”
秦妃满面讽刺,“本宫就知道,什么私调护都营、扰乱百姓安宁的罪名对瑞王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只有涉及林氏才会失了方寸。”
“娘娘命奴婢在宫中散步林侧妃故意摔倒以害丹蕙公主的流言,果然让瑞王和林氏离了心,林氏这招纵火失踪用的极好。皇上不满瑞王多年,命谢侍卫前去抓捕,如此谢家彻底得罪了太后和瑞王府。”东絮欣喜道。
“本宫不过是实话实说,将本宫亲眼所见借宫人之口传扬出去罢了。何况,被林侧妃陷害的是丹蕙公主,太后又怎会让公主白受了这份冤枉?”秦妃扬起唇角,面露痛快。
当日慈宁宫里,秦妃自然在场,林氏在丹蕙公主身边摔倒之时,丹蕙公主虽然与其有接触,但并不是推她摔倒之人,秦妃虽不能理解林氏为何这么做,但此事是个极好的契机。
东絮点头接道:“昔日老爷被卸去禁军统领之权,良媛又被赐死,俱不见太后和瑾贵妃出手相助。眼看着谢家越做越大,这次她们肯定不会放了灵贵嫔和谢家了!”
“事不关己,赵家怎会帮我们秦家出头?”秦妃语气苦涩,“皇上和赵氏之间的较量,我们秦家何错之有?什么祈福遇刺,父兄那么尽心保护她灵贵嫔,最后却受到削位霸权的处罚,以璇兄妹更是丢了性命!谢家就是配合着皇上对抗太后,灵贵嫔丢了一个孩子算什么,她父兄权势渐大,自己也连连晋封,谢家盘算的可真是好!”
她气愤不已,话落平缓了会心绪,片刻又问:“对了,最近让你盯着灵贵嫔,她可有什么异常?”
“回娘娘,灵贵嫔还是老样子,自从封了贵嫔,虽时有妃嫔前去示好,但她无意结交。往日除了玉婕妤的永安宫和皇上相召,便是待在长春宫,鲜少出去,不过最近谢尚书和谢侍卫经常出入长春宫。”东絮恭敬回道。
秦妃听得心中很不是滋味,“以往除了凤天宫和钟粹宫的那两位和外戚见面无所顾虑了些,就算是本宫这儿,父兄们过来也总注意着唯恐留下诟病,谢氏的父兄倒是出入勤快。”
“谢家毕竟得皇上器重。”东絮小声道。
“呵,谢家是踏着我们秦家人的鲜血上位的,这事本宫不会善罢甘休的!”说起这话时,秦妃目露阴鸷,“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娘娘打算怎么做?”
秦妃眨了眨眼,招手道:“东絮,你去将消息传给丹蕙公主,她这阵子有冤说不出,如今圣上明察秋毫,已查明了当日之事是林氏刻意诬陷的她。圣上如今要替她做主严惩林氏,奈何瑞王插手阻拦,在乾元宫公然顶撞圣上,公主会知道怎么办的。”
稍以想法,便知太后过去定是偏袒瑞王居多的,丹蕙公主本就因为太后重儿轻女哀怨已久,是以自幼和嘉隆帝兄妹之情甚深,她肯定会和替自己出头的元翊站在同一战线。
东絮微微思忖话中深意,忙颔首应是,及要转身时,又听主子唤了“等等”。
秦妃对她添道:“瑞王闹出这么大动静,左相府的人肯定会在外替他收拾摊子,东絮,记得传信府中。”
东絮忙道:“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日暮时分,喧闹了整日的皇城终于平静下来,护都营的营兵已经撤兵,只有巡城的将士举着火把仔细穿梭在城中。
乾元宫的宫门自内打开,哭红了双眼的丹蕙公主跑了出来,侯在外面的宫女连忙喊着“公主”急急追上。随后,太后领着仪容疲倦且狼狈含怒的瑞亲王出来,朝慈宁宫而去。
领了二十板子的谢维锦带伤重新进了乾元宫,外面的小太监们窃窃私语,消息不经意传到其他宫里。
苏媛赶到长春宫时,正撞见回来的谢芷涵,上前握了她的手,担忧道:“涵儿?”
“太后怎么能那样,不问青红皂白就杖责我哥哥?明明是瑞王抗旨,怎是我哥哥不敬亲王?”
她抬头,瓮声委屈道:“姐姐之前说的事,我让府里留意了,至于哥哥那我也没见着,所以宫外到底是何情形还不得而知。我现在只担心哥哥,听说若不是丹蕙公主闯进去与太后大吵了一架,谴责太后处事不公,哥哥受的惩处还要严重。”
苏媛抿唇,有些惭愧。她也没想到,瑞王被困在乾元宫后,明明是理亏的一方,太后过去后竟能不问缘由直接命人杖责谢维锦,孝字在上,连嘉隆帝都拦不得。
这要敲打的哪里是谢维锦,摆明了就是元翊,瑞王竟平安无事的出了乾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