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廉最终选定了沈鹤轩和燕思空作为太子侍读,未出众人意料。
太子霂(读木)刚满十三岁,出阁讲学实则已晚了几年,盖因其今年刚刚被策封。陈霂虽是皇长子,但其母妃仅是一个宫女,不得圣眷,母子二人多年来在宫中颇受冷落。皇后膝下无子,皇帝一直想立自己的宠妃之子,但遭到大臣反对,君臣之间拉扯了好几年,谢忠仁从中作梗,颜子廉以命相搏,立储之争的战火曾经烧遍朝野,多少人为此断送前程甚至是性命,才保住了大晟“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传统。
这都是燕思空入仕之前的事,他没有机会亲眼看看那立储之争的战况。
不过,立了太子,也不代表他就能安安稳稳地继位,当今圣上冲龄践祚,如今还未到不惑之年,这漫长光阴绝非坦途,还有的小太子好走。
如今太子霂共有五位讲师,颜子廉为首,内阁次辅王生声和礼部左侍郎、龙图阁大学士霍礼为辅,再下就是沈鹤轩和燕思空两个侍读。
颜子廉身为内阁首辅,公务繁重,多为挂名,王生声是谢忠仁一派的,被谢忠仁安插进来监视太子,实际主讲的只有霍礼和沈、燕二人。
这一点,朝中人人都有数。
燕思空在入仕之前,花了两三年的时间,调查朝中大小官员的履历、乡属、党派,不仅是京官,包括外派的巡抚巡按和各府州县的重要官员,虽不能算详尽,但已然了解朝政大格局,进了翰林院后,更是用大量的时间去查阅过往的所有公文,加之一年多实地的观察,对大晟的官僚情况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他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得到颜子廉的赏识,是因为他摸清了颜子廉的喜恶、期望与顾虑,如今能够站在东宫之外,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而这一步走得尽在掌握之中。
站了不过片刻,便听着内监传唤他们。
颜子廉领着俩人进了东宫,跪地请安:“臣,叩见太子殿下。”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头顶遥遥传来清亮的少年音:“先生请起。”他顿了顿,又道,“二位也起来吧。”
燕思空这才站了起来,抬头望去。主位之上,坐着一顶顶俊美的少年,皮肤瓷白而双瞳如墨,哪怕在自己的宫中接见朝臣,也将背挺得笔直,小小年纪,已显王者威仪。
“给先生赐座。”太子霂说道。
两个内监忙将凳子搬到了颜子廉身前,颜子廉谢过后,坐了下来。
“听闻殿下前几日受了风寒,望殿下务必保重贵体啊。”
“多谢先生,我已无大碍。”
俩人寒暄几句后,颜子廉才进入正题,他道:“此二人为老臣给殿下选定的两名侍读,他们都是去年新晋的进士,才华横溢,其中……”他看了看沈鹤轩,“沈鹤轩其名,殿下应该也听过。”
太子霂点点头:“听说你乃连中三元的稀世之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沈鹤轩躬身道:“微臣不才,多谢太子殿下。”
“这位燕思空,经筵之上连博圣赞,讲学高深而又不失趣味。”
太子霂的目光落到了燕思空身上,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也知道,听说你会讲些野史奇闻。”
燕思空笑了笑:“让殿下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