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黄金首饰还少啊?每年都在添。”杜学谦一听,眉头又皱起来了,觉得杜太太像是个无底洞。
“今年不一样,今年要买多一点。阿拉蹲了一道有几个十年啦,侬讲是伐?”杜太太振振有词。
“换点金条倒是真呃,现在钞票不值钞票,换点硬货藏在屋里厢倒是可以考虑呃。”
“金条也要换,首饰也要买。”
“侬迭个人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好了好了,我已经穿好衣裳了,侬去叫欧阳太太下来伐。”
杜太太跑到天井里,冲楼上喊了一声,淑娴连忙应声,下楼来了。
淑娴带着杜学谦和杜太太来到了光影照相馆。
昱霖正在给其他顾客拍照,淑娴便领着他们去化妆室。
“杜先生,我先帮杜太太化化妆,侬在旁边歇忒些。”
“好呃,好呃,欧阳太太,侬格爿照相馆装修得蛮灵呃么,我欣赏欣赏哦。”
“好呃,杜先生,侬请便。”
杜学谦走到外面,欣赏着照相馆的布局和装修。
“太太,侬过三天来拿照片。”昱霖正忙着收钱,开单子:“太太,侬走好。”
昱霖看见杜学谦在一旁闲逛,便上前打招呼:“这位先生也是来拍照的吗?”
杜学谦回过头来,点了点头:“是呃,阿拉老婆在里厢化妆,侬就是欧阳先生吧?”
“是的,是的,你是杜先生吧。”昱霖跟杜学谦握了握手。
“对呃,对呃。”
“杜先生很面熟,我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
“是伐?听侬个能一讲,我还觉得侬有点面熟。让我好好想一想,在啥地方看到过侬呃。”杜学谦听昱霖这么一说,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位摄影师。
“杜先生去过广州吗?”昱霖提醒了一句。
“哦,我想起来了,对呃,对呃,侬一提到广州,我就想起来了,侬是陆昱霖,是伐?”
“你是杜学谦。我没记错吧。”昱霖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
“啊呀,老同学,哪能嘎巧呃啦,居然在此地碰着侬了。”杜学谦跟陆昱霖拥抱在一起。
“来,老同学,我们到楼上去喝杯茶,坐下来好好谈谈。”
昱霖带着杜学谦来到楼上休息室,虎仔给两人端来了茶水。
“来,杜兄,请喝茶。啊呀,这一晃都已经十几年了。”
“是呃呀,都十几年了,没想到阿拉居然还能见上面,格个世界真呃是太小了。哎,侬不是叫陆昱霖吗?哪能改叫欧阳了呢?”杜学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欧阳锐是我的笔名,我在《申报》当记者。这家照相馆是我的副业。”
“侬哪能会来上海呃啦?我好像记得那屋里厢在广州是屈指可数呃有钞票人家呀,当时大家都称呼侬叫西关大少。”
“好汉不提当年勇,家道中落,也只能靠爬爬格子混口饭吃了。”陆昱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哪能会得变成格能呃啦?”杜学谦没想到当年的这位西关大少如今竟然如此落魄,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