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麻麻亮,忽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许平君和云歌立即坐了起来,富裕在外面奏道:“陛下命人来传口谕‘命皇后、婕妤和温泉宫其他人等立回长安’。”
许平君一面穿衣一面问:“为什么?”
“不太清楚,来人言语含糊,好像是陛下要封山。”
“陛下呢?”
“陛下取道别处,应该正在回长安的路上。”
霍成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皇后娘娘和孟夫人还睡着吗?本宫刚去看过孟夫人,听说她在这里……”
许平君恨恨地说:“这只乌鸦!刚安稳了两天,就又出来了。她一叫,准没好事!”
云歌整理好衣裙,笑挑起帘子,“娘娘起得可真早!”
霍成君笑走到云歌面前,挽住她的手,一副姐姐妹妹亲热的样子,声音却是阴森刺骨,“赶着给姐姐道喜呀!”
云歌笑问:“喜从何来?难不成娘娘得了绝症?”
霍成君的眼睛异样的明亮:“我?姐姐就休想了!肯定活得比姐姐长,比姐姐好!不过你的另外一个大仇人已经离世,姐姐高兴吗?”
云歌的手足顿凉,强笑着说:“听不懂你说什么。”
霍成君紧紧抓着她的手,如毒蛇缠腕,“妹妹得到消息,孟珏孟大人打猎时不慎跌落万丈悬崖,尸体遍寻不获,陛下悲痛万分,下旨封山寻尸。陛下现在匆匆赶回京城,就是准备治丧。”
许平君一把抓开了霍成君,指着门外,厉声说:“滚出去!”
霍成君大怒,恨盯着许平君,“你算什么东西……”
许平君喝问:“我是皇后,本宫的话你都敢不听?你要本宫执行宫规吗?富裕,传掌刑宦官。”
富裕响亮地应道:“是!”
霍成君气得身子直抖,强吸了几口气,弯身行礼,“皇后娘娘息怒,臣妾知错!”说完,立即退出了屋子。
许平君摇了摇面无血色的云歌,“她的鬼话哪里能当真?孟大哥怎么可能掉下悬崖?”
“他自己当然不会掉下去,但如果陛下逼他掉呢?”
许平君脸色煞白,厉声说:“不会!陛下绝不会现在就动孟大哥的,他还指望着孟大哥帮他保护虎儿。”
云歌喃喃说:“你说刘询‘现在不会动’?看来他早有杀孟珏的意思。”
许平君被自己的话吓得呆住,心底深处是不是早已经察觉到一切?只是从来不肯面对。
“陛下他……他……孟大哥一直小心谨慎,于虎儿有恩,陛下没有道理想杀他的,也许出了什么意外,大雪中山路难行,也许有猛兽……陛下不会,陛下不会……”
云歌的眼睛清亮透彻,一瞬间就将背后因由全部看清楚,“刘询对孟珏不满已久,我救出刘贺后,刘询肯定不相信我能一个人筹谋此事,以为幕后策划的是孟珏,所以暴怒中动了杀机。”
云歌匆匆收拾了几样东西,顺手将案上的点心果子兜好,披上斗篷,就冲出了屋子。
许平君追着她叫:“云歌!云歌!”
云歌苍白的面容下全是绝望,“我是恨孟珏,正因为恨他,所以我绝不会受他的恩,我不许他因我而死!”
云歌的身影在风雪中迅速远去。
许平君泪眼模糊,只觉得在这一刻,她生命最重要的东西都在远离、消逝,她所尽力相信和守护的一切都将破碎,“云歌,你回来!我们先回京城想办法,可以派大军……”
人影在风雪中已模糊,隐约的声音传来,“姐姐若想帮我,就立即回京城找霍光,说我入山寻夫,也许他念在……会派兵救……”
人与声都彻底消失了,只北风呼啸着卷过。
雪花越落越急,不一会儿的工夫,许平君已经满身是雪,富裕叫:“娘娘!娘娘!”
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富裕含泪说:“娘娘,现在整个长安只有你能救云姑娘了,您可一定要救她!”
许平君喃喃问:“我可以吗?”
“一定可以的!云姑娘只有娘娘一个亲人,娘娘是她唯一的依靠。”
许平君从迷茫变得冷静,“我也只有她一个亲人。富裕,把马车撤了,我们骑马回京!”
骊山是秦岭山脉北侧的一个支峰,山秀岭峻,东西绵延四十多里。整个秦岭山脉呈东西走向,横亘于关中大地,山势雄宏,呈蜂腰状分布,东、西两翼各分出多支山脉,西翼有大散岭、凤岭和紫柏山;东翼有华山、蟒岭山、流岭和新开岭;中段有太白山、鳌山、首阳山、终南山、草链岭,还有无数的小山岭点缀其间,如翠华山、南五台。
云歌打听清楚刘询封山的地段后,直奔而去,途中与封山的侍卫相遇,她先巧言骗问出刘询狩猎的大致方位,然后强行闯入,还顺手牵羊地夺走了一把军刀。因山中地形复杂多变,又下着大雪,侍卫们很快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云歌连爬了两座山峰,这已是第三座,如果不是这座,她还要继续去爬下一座。山顶上一片萧索,大雪已将一切掩盖,只剩下皎洁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