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岚海市中级人民法院,那辆解押的囚车好像换上了新装,干干净净的,连轮彀上的锈迹也给蹭亮了,法警科的科长王文纪和封刚匆匆来时,被这景像奇怪了一下下,两人是受院方委托来的,是谁也不愿意干的事:收缴南征的证件、制服以及警械。
两人站在那辆解押车前,似乎没有想到破车还能给整饬到这么崭新,封刚轻声道着:“王科,至于处分给的这么严重么?又不是个临时工,怎么说开就开了。”
“检察追得狠呗……你说挺聪明个人啊,怎么打个人都能被揪着小辫。”王文纪挽惜道。
这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所有的法律都禁止,可他妈那个嫌疑人会老老实实告诉你他的犯罪事实?文明执法这个伪命题无非是表面说说而已,难道哪个嫌疑人,还会文明违法?
“就那人贩子干的事,打死都是替天行道。”封刚愤然道。
“闭嘴,别他妈胡扯。”王科长斥了句,往楼后的法警科走去。
大兵已经等在这儿了,随着两人开门进科里,他把手里的纸箱子打开,郑重地,一件一件拿出来,钥匙、手铐、证件、制服……放到桌上时,他又拿起了警帽,像是不舍一般地留恋地端详着。
“要不你留着吧,当个纪念,其实就是走个过场。”王文纪轻声道。
“不用了,在我身上,会让它蒙尘的。”大兵轻轻拭了拭国徽,放正了,向两位同事敬礼……这个礼敬到一半,他尴尬地放下手了,笑着道着:“我忘了,我不再是警察了。”
“对不起,我们帮不了你什么,其实……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没人想惹事。”王文纪这位老同事,悠悠道了句,封刚见大兵转身要走,他叫了声:“南哥。”
大兵停下,回头,似乎怕相视难堪,就听封刚在背后道着:“小心点,那帮人不是善茬,咱们几届法警都解押过董魁强,他几进几出了,在看守所呆得比在家时间还长。”
“谢谢,我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大兵抬步,头也不回地走了,两人从窗户上看到了,他像刚来上班一样,骑着辆旧自行车,悠闲悠哉地走了。
单位、工作、熟悉的解押车、巍峨的门楼、庄严的国徽,在大兵回眸一瞥中,都成为记忆中的影子,在他的身后越来越远,他蹬着车子,表情里无悲无喜,他在想着,可能父亲在奔赴救灾前线的时候,应该也是这种心态,要做的事义无返顾。唯一不同的是,可能自己永远不会像父亲那样光彩。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这个浮躁的世界,难道还指望有谁会缅怀着镌在墓碑上的名字?
“妈的,老子喜欢这种感觉!”
他奇怪地对自己如是道着,心里泛起着异样的痛快,因为不再有什么纪律、什么制服让他再束手束脚,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干很多想干的事,而不必再担心,他妈的还背负职业和道义的责任。
或者,不用他去干,几声大引擎的车声响起时,他警惕地一抬车前轮,把车溜上了人行道,吃力地蹬着加速,回头瞅一眼,果真是一点也不让消停,一辆越野在背后追着,瞬间已经追上他了,车窗摇下来,两张丑脸伸着,呲牙咧嘴地看着他笑,甚至有人逗着:“快点快点。”
“你们谁呀?想干什么?”大兵蹬着,随口问了句。
“陪你玩玩啊,帅哥。”有一位嚷着。
“哟,蹬那么快,不怕蛋疼啊。”又一位逗着,引来了一阵狂笑。
落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是预料中的结果,对手恐怕就等着他脱了警服肆无忌惮。
嗖,车加速了,直接驶上了人行道,堵在前面,大兵一跳,人站定了,车往前滚着,铛声在越野车前摔地上了,一面车门洞开,笑吟吟地下来四人,那司机看笑话似地瞅着,等着看好戏。
“这可是大白天啊,你们敢动我,我报警啦啊?”大兵拿着手机,嚓嚓照了几张,做势要打110。
“呵呵,等警察来啊,我们就结束了。”一位光头的呶着嘴吹口哨,手晃着一把蝴蝶刀,又一位慢慢抽着裤兜里的开山斧,很精致的一把,笑着问大兵:“还装是吧?据说你挺厉害,兄弟们不信啊……我们不介意你报警的,医药费都给你准备好了。”
“对,砍了你我们投案自首去。”操着一根钢管的长发男也凑热闹了。
其实就等着大兵打电话或者掉头跑,然后追砍上来,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怕是报警也来不及了,大兵笑了,做了个意外的动作,手机往兜里的塞,然后背后一拽,一个锃亮的弹弓架子拉在手上了,再一掏,手里几个钢珠在颠着,笑吟吟地看着对方道着:“太好了,终于来了几个像样的,那说好了,一会儿被欺负了,可别哭鼻子啊……这种冷兵器顶多是我上学时候的玩具,你们确定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