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那家杂货铺也关门了。
他们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谢颜将手上的玫瑰塞到了傅青的掌心里。
傅青没有拒绝。因为谢颜就像是玫瑰,漂亮,长着刺,会扎手,可也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奉献给心爱的人,接受这枝玫瑰就像是收下了谢颜。
他将那枝玫瑰放在床头,期盼它长长久久地开放。
接下的一年里,谢颜没有和普通学生一样为了高考努力学习,而是和学校申请要考电影学院。老师知道他长得好看,可艺考还是冒险,劝也劝不动,只好打电话问傅青的意思。可傅青是最开明宽容的家长,完全支持谢颜的志愿,老师也无能无力了。
高考完的那个暑假格外漫长,谢颜拿到了电影学院录取通知书的当天去参加了学校的毕业晚会。傅青已经去过毕业典礼,而谢颜又说这个毕业晚会没多大意思,不邀请家长,全都是学生,他就没再去了。
傅青已经将工作重心转移回了济安,不再长年累月地待在外省,即使再忙,也能抽出空回老街了。
他出门买卤菜的时候遇到个青年人,那人是在警局做事的,平时见面不多,可还是很尊敬傅青。毕竟傅青在老街的声望已经高过了他的爷爷和父亲,没人想过他们能赚这么多钱。
青年人同他打了个招呼,似乎是有话要说,犹豫了好久,还是在傅青挑完卤菜准备离开时开口:“傅哥,您弟弟前几天来问过大学迁户口的事,还有就是顺口问了一句,这样算不算是脱离收养关系。”
老街人人皆知,傅青对这个半路来的弟弟有多好,谢颜有多维护他哥,所以他才开始听到谢颜这么问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傅青闻言笑了笑,背着身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知道。”
那青年人想,果然是自己想错了,也许谢颜就是担心和傅家脱离关系才多问了那句话。
傅青拎着东西回家,连厨房都没进,直接把东西全撂在院里的桌上了,他偏头点了根烟,开始打谢颜的电话。
连续三次都是无人接听。
傅青抽了几口烟,转手就在石桌上摁灭了烟头,拨通了周玉的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他问:“小谢呢?”
周玉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谢哥啊?他不是考上电影学院了吗,今天好像有节目要表演,现在应该在后台吧,我没看到他。”
傅青站起身,说:“你在学校门口等着我。”
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却不容违抗,周玉下意识感觉到傅青的心情很差,什么都不敢多想,直接和同学打了声招呼就往学校门口跑。
周玉没等到半小时,就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车驶来,傅青从上面走下来,冷着脸,只说了一句:“带我去找小谢。”
周玉算是跟着傅青长大的,在他的印象里,傅青是个很沉默内敛的人,一般不会情绪外露,似乎没什么事值得他生气,至少周玉是没见他的脸色这么难看过。
毕业晚会还在进行,一路走过来都很热闹,不仅是发泄三年来压抑的情绪,还有不少小情侣藏在树林里亲热,接吻或是拥抱,像是要抓紧最后狂欢的机会。
周玉先揪着人打听了一嘴,知道谢颜的话剧才演完,就拉着傅青往后台去了。
一般学生是很难混进后台的,可周玉成绩不怎么样,就是会交朋友,这些小学弟学妹都听过他的名头,宽容一下放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谢颜不在后台的大化妆间里,他喜欢安静,一个人待在别的地方卸妆。
那是个偏僻的小屋子,连门都没有,傅青一个人走进去,周玉就待在门外不远的地方没敢走,他听不到里面具体的说话声,可真要是打架的动静肯定能反应过来。
周玉对傅青的崇拜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他小时候亲眼看过傅青一言不发打断别人的腿,那时候傅青的脸色还没现在难看,他很害怕傅青真的对谢颜下狠手,到时候自己在这里还能拦一拦。
傅青进去的时候,谢颜正好洗完脸。
一般人化妆前后差别都挺大的,可谢颜却不是这样,他本身长得太好看了,化妆的作用对他来说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就像是现在,他朝傅青的方向望过来,睫毛还沾着水,眼睛湿漉漉的,嘴唇的颜色很淡,模样却漂亮极了。
傅青走过去,停顿了几秒钟,看似平静地问:“小谢,你是要把户口迁出去吗?”
谢颜保持原来的姿势,点了下头。
傅青不紧不慢地问:“为什么?”
他捏了一下左手手腕,疼痛使人清醒,且更能克制情绪,才能继续讲出接下来的话,他说:“如果我们不再是收养关系,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谢颜面色平静,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眉眼低垂,过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究竟在想什么。
他没有说话,手指却在轻轻颤抖。
傅青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他从没有这种完全不顾及谢颜的时候,仅仅是顺着自己的意思接着说:“如果我要是喜欢上别人,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