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岑坪往南,绕过连绵的七里湖,再行一百二十余里,就到达了武陵郡的核心地带。在一片难得的开阔平原上,密集分布着临沅、汉寿、龙阳、沅南四座城池,其中临沅乃是武陵郡的治所,东吴武锋中郎将、武陵太守黄盖领军驻扎在此。
临沅又名张若城。昔年白起伐楚时令偏将张若筑城以拒蛮夷;这城池延续至今,遂成武陵郡中数一数二的雄城。城外又有一处故垒,名曰司马错城,乃秦将司马错所筑。黄盖之子黄柄领兵千人据此,与临沅成掎角之势。
黄盖在初平年间担任破虏将军孙坚麾下的别部司马,后来历仕孙氏三代,多曾擐甲周旋、蹈刃屠城。
因为他兼有当官决断、事无留滞的才能,所以江东各地如有盗匪作乱,吴侯往往让黄盖出任当地守长,予以处置;十余年来历任石城、春谷、寻阳等县,又曾任丹杨都尉,负责剿除山越。
以功绩而论,黄盖素为江东武臣中仅次于程普的宿将。赤壁之战中,他向周郎进言火攻破曹,居功至伟。所以战后才成为东吴在荆州的三名新任太守之一。
另两名分别是南郡太守周瑜、江夏太守程普。黄盖的职位与此二人相等,唯少食邑之封,这才略为屈居其下。
黄盖在去年春天就任武陵太守,至夏季便制服了郡内蠢蠢欲动的蛮夷部落,还曾出兵长沙,协助鲁肃讨平了益阳的寇乱。最近数月来,郡境肃清,太平无事。黄盖本人年纪大了,也乐得清闲些。
然而这几天,黄盖却烦躁异常。
仔细想来,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无论是吴侯那边,抑或是驻军江陵的周郎那边,这些日子的往来书信中只说些琐事,没什么特殊的。吴侯曾提起,打算令步骘率军南下入交州,那和武陵郡没什么关系。
武陵郡本地呢?前几日周郎手下的功曹庞统来访,说要自己帮忙引荐几个领地靠近北面的乐乡、而且较有实力的荆蛮渠帅。这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据说周郎近来很热衷于给玄德公找些麻烦,自己帮一把,也是理所应当。
另外,驻扎在岑坪的周泰听说了这事,提出也要前往乐乡,趁着荆蛮作乱的机会杀死玄德公任命的乐乡长雷远。
黄盖本不愿生事,架不住周泰反复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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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泰虽然驻军在武陵境内,严格意义上说却并非黄盖的下属,周泰如果下定决心,黄盖没法阻止。他也理解,如周泰这等吴侯亲自提拔起来的将领,个个都急于建功立业,个个都唯恐太平无事,恨不得四面八方烽火不停。
结果周泰去了一次,并未取得成果,据说是被那雷远当场抓住了,又放回来,简直颜面丧尽。
倒是那庞统有些本事,他催动荆蛮在玄德公的领地中大闹,形成的暴乱竟然波及了四个县,造成了巨大损失,迫得玄德公紧急行文各处,勒令严密防备。
黄盖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立即令人飞骑通知周泰。若周泰是个聪明的,就应该将这功劳揽些在自己身上。这样的话,显得他潜入乐乡虽然吃了小亏,却并非无功而返,日后禀报吴侯时也好说话。
除了这些,真的没有事了,一切都很正常。
可黄盖还是烦躁。这种强烈的情绪就像是洪水一样,在他的心窝子里横冲直闯,让他有时候站,有时候坐,怎么样都不舒服;让他的太阳穴涨得生疼,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而花白的胡须却时不时地发抖。
肯定有什么事不对!
他按着剑柄,在厅堂里往复地走动,就像一头闻到风中传来猎人气味的、暴躁不安的动物。两名侍婢小心翼翼地站在角落里伺候,互相打着眼色,尽量不让黄盖注意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