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我觉得幸福的是,我妈一有空就会来看我。她的休息日一般是在星期六星期天,所以我总是盼着快点到周末,这样就能见到她了。
平日里我的脸都是僵硬的,只有我妈一来,我的脸上才会挂着笑意。
我妈跟阿姨一块做饭拉家常,晚上洗澡的时候帮我搓背、吹头发,我想要什么她都会给我准备,甚至在之前二十几年都不太擅长的撒娇,也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了。我妈对我就像对待小公主一样,以前没有感受到的母爱,在这段时间里像梦一样美好又切实存在,让我觉得格外幸福。
我妈总是安慰我说,“快啦,还有三个月,就解放了。”
而我却隐隐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就结束,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我笑了笑,淡淡说,“妈,你别担心我。我不怕的,不就是生孩子嘛,每个母亲都经历过。等到生完孩子,一切就都会好了。”我望了望别墅四周,挑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来一盏繁华晶莹的复古吊灯,灯泡裹在水晶里,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阿姨时不时往我们这里看看,时刻准备着将我跟我妈聊天的情况汇报给裴修明,跟监视犯人一样。
我叹了口气,转移注意力说,“妈,等我生完孩子,我们出去旅游好不好?我想去看看海。”
我妈挽住我的胳膊,在我腰后面垫了一个厚厚的抱枕,安慰我说,“那可不行,坐月子对生完孩子的女人来说最重要了,稍不注意就会留下病根。到时候我把你接回家,好好照顾。”
我们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孩子的事情,但是越来越靠近那一天,我心里就越发难受得厉害。在我肚子里面孕育的小生命,逐渐萌动,却跟我没有缘分……骨肉分离什么的,想想都心痛。
我妈看出了我的难过,叹了口气说,“我听说谭小姐也怀孕了,真希望到时候她生下孩子之后就劝说裴修明不要我们的孩子。我们家虽然穷,但妈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把这个小孙孙抚养长大的。”
我妈的意思我懂,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不希望可以自己抚养?假手于人的事情,总归不放心,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唯一的方式就是不去爱他,不去想他,这样到了真正分别的那一天,才不会那么难过。
在这样半监禁的状态下,日子终于一天一天临近预产期。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很快上下楼梯都觉得累,裴修明便叫陈梦梦过来照应着我。让这个国外名牌大学毕业的经济硕士来照顾我的起居,我还当真有些不适应,这太折煞我了。
陈梦梦却满脸带笑,“周姐,我本来就是您的助理,做这点事是应该的。”
自从我被裴修明“安排到美国工作”后,陈梦梦还留在财务部做复核工作,而程燕自从那件事之后就被公司给辞退了,现在的财务主管是之前销售部的经理崔恒山。
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小,有很多事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就像崔恒山,在销售岗位上十年如一日,从业务员做到经理,现在又做到了财务主管,并不是说他的学历有多高,关系有多硬,而是这个人的能力摆在这,他能够给公司创造效益,所以,自然会被选中。
我忽然发现,裴修明或许很久之前就认识崔恒山了,他在齐丰做中层管理的时候,在h市的圈子里非常吃得开,朋友很多。还记得那天我被沈曼如给打了耳光,这事也闹上了新闻,所以,当时他就知道我在盛世名门买房的事了?
有的事情真的是因果循环,你以为的意外,实际上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天气越来越冷,我的身子日渐笨拙。
很快又要到圣诞节了。平安夜,裴修明打电话回来说让我准备一下,他晚上带我出去逛逛。
我笑着说好的,然后阿姨把楼上的大衣跟围巾送了下来,一件一件帮我穿上。红色孕妇连衣裙搭配灰色的羊毛大衣,更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球了。阿姨笑着跟我说,“早去早回,别饿着肚子里的小宝贝了。”
陈梦梦扶着我去了门口,然后打开车库的门,开出了那辆凯迪拉克,“周姐,裴总的意思是,我直接开车送您过去。”
我“哦”了一声,然后她打开车门,让我上了车。
驾车途中,陈梦梦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起手机说了两句,便把手机递给了我,“周姐,裴总的电话。”
我伸手过去接,将手机放在耳边,“嗯”了一声。
电话那边传来欢声笑语,看样子是在什么晚宴上,跟车子里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应该是站在露天的地方打电话的,我能够听见他那边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他嗓子有点沙哑,好像是感冒了,声音也压得很低,问,“到哪里了?”
“刚上环城高架。”我看了看窗外高架上的灯,淡淡地说。虽然我知道他应该是在盛世名门的别墅里,可是听着那边的喧闹声,还是忍不住会难过,“你要陈助理带我去哪?”
“待会你就知道了。”裴修明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然后电话里传来谭思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甜蜜,“修明,爸爸不服输……让你再去跟他下一盘。”
裴修明捂着电话应了一声,“我待会有事,要出去。”
谭思思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的,但比刚刚清晰了些,应该是走近了,声音里带着企盼,“什么事这么急?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
裴修明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去,“你先进去,我在打电话。”
谭思思不甘心地走了,裴修明才问,“你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