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明穿着白色的运动衣,还有白色的运动裤,头顶也带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整个人显得修长挺拔,一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青春光彩。傍晚阳光微微打下来,落在他裸露在外的手臂,显出暖洋洋的金色,让我一时看晃了眼。
孙叔叔的本名叫做孙继新,现在是齐丰集团的高层,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在公司还是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他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的皱纹很深,一双锐利的眼睛饱经风霜,寸长的黑发里夹杂着不少白发,显得沧桑不少。
孙继新走上前来跟裴修明握手,笑着说,“感谢裴总肯赏光,等候多时了。”
裴修明淡淡地握住孙继新的手,客客气气地说,“孙叔叔客气了,您邀请,我一定来。”
孙继新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打量,忽然说,“h市的高管圈子都在传裴氏地产的总经理是个踩人,今日一见,周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裴修明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过脑袋看我,我明了,上前对孙继新弯了弯腰,微笑着说,“孙叔叔,您过誉了。我还是个新人,需要多历练。”
“那你对你们裴总是什么心思,我能不能知道?”孙继新沉吟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裴修明,但还没等我回答,裴修明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他便收了嘴,打着哈哈说,“瞧我这记性,怎么能叫你们一直站着,来,修明,坐。”
一阵寒暄之后,孙继新问我会不会打高尔夫,我害羞地说了声“不会。”
通过他们的谈话,我明白了这次齐丰董事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孙继新在策划推动,他目前正在积极地争取股东的支持,其实谭振康这部分股权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中还未可知。因为几经合计下,这时候,谭思思的那十分之一的股权显得尤为重要。
孙继新的意思是,希望裴修明能够争取到谭思思手上的那部分表决权,这样一来股东会的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但谭思思怎么可能轻易倒戈?就算他再怎么爱裴修明,也不可能会背叛自己的家族吧?
裴修明从头到尾镇定自若,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这时候忽然将杯中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笑着介绍我说,“孙叔叔,其实,周洁就是森森的妈妈。我欠小洁的太多太多,以至于我再也不想也不会去做让她伤心的事情。”
孙继新愣了愣,转而哈哈大笑,然后面色有些沉重地问,“修明,儿女情长跟家族伟业,哪个重要?”
裴修明轻抿着嘴唇,端起咖啡杯却迟迟没有喝下去,反而放了下来,淡淡地解释说,“叔叔,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不会为了争取谭思思的股权而去争取她这个人,我只能说,会为了我爸爸去尽量争取她手上的赞同权。”
“修明,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思思是你老婆,而且你们夫妻感情这么深,让她弃权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吗?”孙继新意味深长地说,“我能走到这一步,其实也要谢谢你的幕后推动。但做到这个样子,已经是我最大的能耐了,这时候,你可千万不能退缩。”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悄悄瞄了裴修明一眼,他看着大理石台面上白瓷的咖啡杯,思量了许久,随即目光定定地看着孙继新,“叔叔,这事儿就这样吧,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至于成不成,我相信事在人为。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记得。”
孙继新先是一愣,随即重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说了声,“好家伙,眼光不错。”我心里苦笑,不知道他是说的我,还是说的裴修明。其实我们两个的眼光都不太好,不然现在不会这么的折磨煎熬……
虽然观点相左,但两个人还是相处得其乐融融。
孙继新跟裴修明属于两种不一样的人,一个和蔼可亲,一个沉稳内敛,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对方,而且耐心倾听、理智对待,两人的专业性的交流,让我想到了一个词--“忘年交”。
被裴修明拒绝之后,孙继新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失落,只是有些惋惜。
而裴修明的嘴巴微抿,还是老样子。
我坐在他们身边,感觉自己跟个多余的人一样。
喝了两杯茶之后,孙继新先打了一杆热热身,然后从台子上退了下去,让裴修明上去露两手。裴修明一杆进洞,孙继新拍拍他的背,一点不吝啬夸奖之词地说,“修明啊,你这技术可比我厉害多了。光我们两个玩也没意思,你教这位小周总,待会我们一起玩。”
裴修明说了句好,然后毫不顾忌地拉过我的手去了球场。
我不喜欢这种全然被动的感觉,刚刚站在他们面前就感觉自己跟个傻逼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由将手从裴修明手里抽出,冷冷的说,“裴总,我笨,学不来。”
孙继新看我们两个这样别扭的互动,笑了,“修明啊,看样子咱们小周总对你好像也不太满意。我先休息一会,你们先玩。唉,年纪大了,精力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
我哪里看不出来他是一片好心,将场地留给我跟裴修明?
孙继新独自在对面的保龄球馆坐下,远远地看着这草地上升起朦胧的夜色。
裴修明从背后揽住我,胳膊伸在前面,抓住我的手腕。他在耳边给我讲了几句动作要领,我全都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想的是裴修明之前在齐丰工作的时候,想必就跟孙继新产生了深厚的革命情谊。而裴修明把我带来给孙继新看,为什么是以介绍孩子妈妈的身份来?是为了表明态度,拒绝孙继新的提议?
裴修明见我有些心不在焉,索性话里有话地对我说,“专心点,如果你学不会,我们将一直保持这种姿势。”
我没有说话,挥了几次杆子之后,才压不住心底的疑惑问他,“你早就开始计划这些了?你究竟想要对谭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