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高台上极缓慢地走着,审视着全军。
“我知道有人质疑我是女子,有何资本掌领军权,质疑得好!我给你们知道答案的权利。”
随即她反手从后拔出逐北枪,于头顶疾速转了一圈,将长枪底部猛地锤地落下。
一瞬震耳的声音传响山谷。
彼时的她,着实霸气。
“谁想先得到答案?”她问。
可山谷间鸦雀无声,寂静得唯能听到厉风在呼啸。
没有人敢挑战裴家枪,哪怕是再不服气。
裴奈神情不变只略作遗憾之色:“竟然没有?。。。。。。既然无人敢上来挑战,那便罢了,我们来说说正事。”
她暂缓了下喉咙,为了接下来能够声如洪钟。
“你们都是天耀的子民!与国俱荣,与国俱损!萧彬叛国,引那邬族侵我天耀,无数百姓将要历经颠沛流离,无数家庭将要面临妻离子散,天下危亡矣!国难当头,再加上这郭旻将军被害之仇,裴家军与其邬族和萧彬不共戴天。事已至此,你们可愿与我并肩抗敌?!!我等将不破不归!!!”
回音还未落地。
在林华、周伟国以及韩睿泽等数位大将带领之下,全军将士均将自己的武器抬高,重拍向左侧胸膛,无数的剑鞘和矛杆与护甲撞击发出的声音震聋发聩。
众人齐声高呼:“不破不归!!!……”
目光侧移,她看到顾瑾珩。
她看见他站在那里,唇角极为难得地勾起了几分弧度,对着她点了下头。
。。。。。。
行军已近一月,他们抵达天耀西北边境关城的前一天。
裴奈重生后所携带的记忆,便停留在这。
她唯一记得清晰的,就是那夜的孤月皎白,在天幕之上高挂,繁星点点间映衬得亮暗分明。
大漠的夜风极为凄冷,马毛猬磔,沙砾自飘扬。
越是靠近西北边境,越是荒凉。
她失了眠,许是因为常年的习惯,枕边空了,便睡不踏实。
心里也似是缺了一块,有些分外难受。
遂起身穿了衣,她缓缓走出营帐,琢磨着在外吹吹风疏解下情绪。
她和顾瑾珩分别已经一月了。
在承印礼后,他即与随行的部下驾马赶回朝阳外的驻地,裴奈还记得那日他离开时的画面。
寒风凄凄中,她将顾瑾珩送至兵营大门口,嘴上一直叨叨着要交代的生活琐碎,类似于多加些衣物、不论再忙也需记得用膳之类的话语。
顾瑾珩一路默默听着,时不时点头应承一下。
临别上马时,她有些不舍,抵不住心里的别离忧愁之意,没忍住,还是扑到了顾瑾珩的怀里。记忆里,他的怀抱在冷风中很是温暖,半晌后他推开了裴奈,用手势说道:“快些回去吧,外面风大。”
她寻不到其他可说的话,终是只能默默地“嗯”了一声。
顾瑾珩便带着手下策马离去了。
她瞧着顾瑾珩的身影在视野里缓缓变小,直至在山弯间消失。
彼时的自己委实不争气,顾瑾珩连头都不曾回,自己却还一直眼巴巴巴地望着。
不过很久后她才意识到,那却是她以原来身体的双眸,看的顾瑾珩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