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不得闲,平氏周氏累得捶腰揉肩哎呦连天,家里桃儿杏儿更是借着这个时间玩疯了,多亏老常把两个丫头给看牢了,免得家中办个喜事丢俩儿淘气娃。
贺兰叶夜里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袍,顶着月色从院子后头她暂且落脚的房间出来,沿着回廊慢吞吞走到了她以往住着的房间,推开门,里头黑漆漆的。
这里已经打通了左右,内里格局也全部拆了,抓紧时间在几天内全部收拾妥当,也把柳家打的家具都摆了上来。
贺兰叶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些摆置的轮廓。
有些日子没有住人的房间冷情,没有人气,从窗外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更是冷的渗骨,不带有一丝温度。
贺兰叶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抬脚往进走。
她之前的窄床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大床,上头搁着崭新的大红被褥,还有一套平氏周氏抓紧时间做出来的大红喜袍。
贺兰叶走过去,弯腰捏了捏喜袍的边,松开手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娘和婶娘对这桩婚事可谓用了心了,柳五定了时间,这边一知道还有几天了,她们妯娌俩熬着夜裁衣,一点点给她的喜袍上绣花样,半点都没有因为说她娶妻不算什么正经成婚而疏忽。
或者说,在平氏周氏眼中,这已经是她成婚了。
毕竟她在父兄身故后,脱下红妆支撑着这个家已经近乎五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在漠北可以肆意任性的贺兰玥,而是必须肩负重任,扛起贺兰家,扛起万仓镖局的贺兰叶。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喜袍上,忽地勾了勾嘴角。
真羡慕柳五啊。
高官贵族家的女公子,难得没有多少规矩束缚,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活得潇洒自若。
甚至肆意到在新婚前一直消失,她的家人除了担心她安危外,都没有一句指责。
“哎——”
贺兰叶想到柳五,想到一天后的昏礼可能没有新娘,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重重叹下一口气:“哎……”
她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段关于昏礼自救的法子了?
“贺兰,你叹起气来没完了是吧。”
忽地冷冷清清好无人息的空房间中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沙哑而又充满不耐烦的声音。
贺兰叶一愣,她猛地一扭头,只见扩大了不少的房间用珠帘隔断的另一侧,多日不见的柳五一身白色单衣站在其后,珠帘后,她的相貌依稀被切碎的模糊,失去了素来带妆的娇柔面貌,瘦瘦高高纤长的身影立在那儿,竟让贺兰叶差点未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贺兰叶怔怔说道。
柳五似乎冷哼了声:“再不回来,只怕贺兰局主要哭了吧。”
贺兰刚想反驳她,忽地觉着不对,她翕了翕鼻子,顿时脸色大变:“柳姑娘,你受伤了?”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顺着柳五的身体弥漫开,浓稠,新鲜。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