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跟中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与先前丢失的盘尼西林有关。于是我舍弃了能够将他抓回的机会,放长线,钓大鱼。无论是鲸鱼还是草鱼,我全都要。
其实我早该明白,从他加入“76号”,并跟着我杀死他的同胞,甚至手刃曾经一同在军统共事的同僚起,我就该警惕他的。
但是我没有,我很纵容他。
我太需要他了。
他身边可以相信的人,除了那个女人,其他人我都牢牢掌控着。
我曾以为,他是我的傀儡。
他向我要过一盒哈德门香烟,一台收音机,一条卡其色条纹围巾。
他喜欢钱,他说钱能买来女人。
于是在“76号”大牢里,我将他带了出来,不顾他身上洗不清的嫌疑,仍然把他放在身边。
“钱和女人我都给你,你要为我做事。”
我清楚的记得,梅机关的科长荒川缘玄警告过我,只是当时我只顾着带他回去。
荒川缘玄说,
“竹木先生,我们都是要效忠天皇的。”
“中国人,都不值得相信。”
是的,在我将一把亲自设计的短刀赠予他,而他则用那东西威胁我时,我就决定将舍弃了。
没人知道,我在那天弹的《樱花》,到底错了多少个音。
那架哈曼尼的钢琴承载着我的雄心壮志,与他的敌意。
我从未忘记我的使命。
在那场我设计的爆炸里,我能感到,我自己的恐慌。
所有的欲望分崩离析,所有的计谋在那刻烟消云散。我只记得那首《樱花》,尽管如此,我还是弹错了很多。
很多。
我听到下属川村四郎说,他已经按照我的吩咐,通知唐音将林海带回治疗。
我需要的是胜利,需要的是那批因上一任特高科科长失职,被盗的盘尼西林。而唐音,那个女人,将会因为他,而迫不得已动用那批还未被运出上海的药物。
她是上海滩第一名媛,也是个出色的商人,可惜,她是个中国人。
更可惜的是,她是一个女人。
我想起了他给我煮的饺子,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是我很喜欢。
在那声爆炸之后,我似乎闻得见一股硝烟味。一种,并不存在的硝烟味。
一个月后,我在一个寒冷而阴郁的傍晚参加了一个德国上校举办的宴会,地点在外白渡桥北堍东侧的礼查饭店。他出言不逊的模样,像一个跳梁小丑。
可我没有想到,最后竟是因为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害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