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头发笔直,漆黑如墨,只是在漆黑如瀑的长发中夹杂点两根灰白色。脸孔红润,身躯昂藏,饱满的肌肉透着古铜色地光泽。腰间系着一件洁白无瑕的麻衫,遮住了下身,小腿以下空空荡荡,失去了双脚。与青铜台接触的膝盖、腿弯闪耀着金属光泽,竟然铜化。与台面紧紧粘合成一体,无法挪动。
秦君瞠目结舌,世间的幕后操控者,名震天下的天界通天宫首席长老,据传迈入入微境界的绝顶高手。难道是一个站不起来的残废?
赵峥,顾惜情也楞了一下。后者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通天的残肢,道:“原始长老无需多礼,是我等打扰长老静修了。通天内院气象万千,别有洞天,令人叹为观止。能一睹这圣地,别说是耗费些气力,哪怕是倾尽一切,也是难得的殊荣。”话中隐隐带刺。
原始唏嘘着说道:“自从昔日通天会。道门的轩辕海道友连闯三关,进入通天内院之后,这里已多年不曾有贵客踏足了。今日见到各位,方知江山代有才人出,原始心中不胜欢喜。”
顾惜情轻轻叹息:“可惜那一届通天会后,家师便孤身周游天下,从此再无任何消息。”
原始肃然起敬说道:“这是我最钦佩轩辕道友的地方。当年他盛名无双,堪称天下第一人,正值人生风光无限的顶峰。他却选择了销声匿迹,悄然隐退。深谙道的真髓。须知强不能持久,日不能永升,进退有度才是天道至理。”
秦君暗暗一笑,原始这几句话里有话,矛头分明指向赵峥的野心,劝规他急流勇退,以免盛极而衰。
赵峥冷笑着说道:“此言差矣。若是万事遵循天道,岂不受困其中,何来突破?何况一山更比一山高,对赵某而言,人生哪有什么顶峰呢?”
原始不以为然,柔声说道:“天主可曾见过不落山的太阳么?”
赵峥放声大笑:“正因为不曾见过,所以要极力追寻。人定胜天,才显大丈夫本色。”
“人定胜天,并不意味着破坏。”原始叹道:“生长万物,并不据为己有,万事,并不自恃其能,成就万物,也不自居其功。所谓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岂不闻先破后立?”赵峥眼中闪过一丝讥嘲之色:“天界操控世间亿万年,也算是‘夫唯弗居,是以不去’?原始长老的这番妙理原来是对人不对己的。”
原始眉头轻皱,与赵峥四目相对。两人一言不发,久久沉默。
突然,原始整个人仿佛陡然消失了一下,紧接着又出现。在消失的瞬间,秦君猛然一个激灵,他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虽然渺若鸿毛,却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仿佛突然置身于洪荒险泽,被无数暴戾凶恶的怪兽团团围困。
与此同时,赵峥一袭青衣服猛的抖动了一下,四周仿佛凭空爆响了一记霹雳,令人气血翻涌,震耳欲聋。
霹雷过处,那种蛮荒凶兽的戾气被炸得粉碎。短短一刹那,双方由论道辩驳,到气势突然正面碰撞,犹如天雷勾地火,触目惊心。
两人几乎同时作势力,又不约而同地停下。原始身躯微微晃动,赵峥脸上闪过一抹红色。两人似乎平分秋色,谁也没赚到什么便宜。
通天内院的长老们也感受到了异样,千万座云窟霞洞内同时释放出气劲,宛如翻滚不休,滔滔不绝的云海,在观涯台四际动荡起伏。
赵峥,顾惜情微微色变,四下里惊人的气场实在恐怖。
天界虽然人数远远少于妖界和道门,但个个都是以一挡百的精英高手。
许久,长老们地劲气才缓缓消退,余波犹在半空震荡。原始低叹一声:“天主被誉为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果然盛名无虚,我自愧不如。”
赵峥淡淡的说道:“长老何必过谦?刚才你我并未分出胜负。”
原始笑了笑:“不敢相瞒,我是借助涯台孕育多年的天地灵气。才没有在天主手下吃了亏。天主的法力已快臻至入微巅峰,天下除了不知所踪的轩辕海,再无人能与尊驾争锋。”
他说自己借住涯台的优势,明言自己不如赵峥,坦城的风范极易赢得人的好感。然而,话语里暗喻顾惜情比起赵峥还是稍差一点,又有挑唆双方矛盾之嫌。
秦君深深的看了原始一眼,这个长老不是迂腐之人。就是一个善于伪装的大奸大恶之辈。不过秦君更相信是后者,一个高高在上,掌控世间一切的人,城府心机定然也高的可怕。
“原始长老赞誉了,阁下的法术路子也十分新奇,若真拼进全力,赵某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赵峥神色缓和了下来,听到高高在上的天界第一长老的赞誉,无一坐实了他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
注释了赵峥片刻,原始唏嘘的说道:“不知突破入微以后,又是怎样的一番天地?原始心中矛盾之极,既希望天主早日功成,得窥大道,让我等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无上境界,留下传奇佳话。又盼望天主换一条求道之路,敛灭征服天下的雄心,使六界众生安宁,少些刀光血影的干戈。”
赵峥冷冽一笑:“原始长老,你有你的思量,赵某也有自己的想法,谁也改变不了。”
原始默然无语,片刻后说道:“天地六界自有其平衡规律,天主强求一统,难免生灵涂炭,天下大乱,甚至导致天下打乱,天地轮回。还望天主三思。”
赵峥仰天长笑:“天地轮回难道不是天道运行的规律么?原始长老既然讲究顺天而行,理应赞同楚某所为。”
原始凝视着赵峥,片刻后,涩声说道:“即使天地有朝一日轮回,毁灭,也该是天道自然运行的结果,而非人为强行破坏。”
赵峥傲然说道:“岂不闻事在人为?对赵某而言,天道即是人道。”
原始叹息一声:“既然天主心意已绝,我也不再多劝。只是天界断然不会坐视天下纷乱,天界必当倾尽全力阻止尊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