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众人一阵惊呼,含笑更是率先俯下身来,“姑娘今日对奴婢们这般庇护,此等恩情没齿难忘,日后定会更为忠心耿耿,以身相报。”
其他的丫鬟见了,也纷纷俯下了身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俞霜儿紧忙起了身来,却不想两腿还没恢复如初,差点又栽倒地上,所幸被六月一把扶住,又坐下了。
“姑娘何必这般顾及我们,贱命一条罢了。”六月早就哭的像个泪人了,却低头不敢直视她,“眼下姑娘顶撞了二娘子,她日后定不会放过您的。”
俞霜儿听了这话反倒是笑了,轻拧着她那哭红的鼻子,“当日不是说了,既是吃了我的糕,便是我的人了吗?”
六月一听这话,心中颤上一记,抬眼瞧着姑娘,哽咽到说不出任何言语。
俞霜儿放眼瞧去那些俯身的丫鬟,无言了半晌。
她们其中有年幼被卖身的,也有家中败落的,总归生来皆是命苦的,无一能幸免。
“我虽在太傅府中长大,却自幼没了母亲庇护,处处不受人待见,曾自认为命苦得很。但遇见了你们才知,这些算不得什么,反而倒是个该庆幸的。”
“以前我不知明理,对那些偏颇之事不屑一顾,却也不知反抗,只顾不扯到自己身上便是。”
“而如今我算是明白了,有些事,想躲,是躲不过一辈子的。”
俞霜儿望着窗外的那明弯月,眼底清光半分不减,但却多了些明理。
这些年来,她在府里没少遭受不公的待遇,有些事明明不是自己做的,那些人却也拿她顽劣为由而硬扣在身上。
一开始还是心有不甘,欲要反抗,结果因为没人信自己,反而对自己更为不利。导致后来,她为了省事,能躲便躲,能藏便藏,以为之后不再招惹那群人,心中自是清明。
她从前不解,四姐为何让自己早些学会处理人情世故。
然而就在今晚,当她瞧见了自己的那群丫鬟们跪着等待受罚时,忽然心中那抹乌霭散去,知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从前她身畔只有一个平娘,自然不知晓这些大道理。而如今在这府里,有了许多像平娘这样的,真正敬她,忠她的人,她纵使是冲撞那群人,也定不想让自己手下的人受了委屈。
俞霜儿忽然失笑,她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然而面对这群难缠的人时候,面上虽能故作坚强,暗地里实则被吓到腿麻。
不过眼下既然开始了,便没有退却可言,而接下来每走的一步,都要谨慎而行。
俞望西回了西潇院,正吹着那刚上的新茶。
此时合欢进了来,给她施了礼。
“怎么样?”
“回姑娘的话,奴婢问过了,四姑娘今晚好似是病了,一直在房里卧着不曾出来过,且有多人都看见了。”
“哦?”俞望西将茶盏撂下,讥讽道:“病的倒是时候。”
她可不像张悦芳那般好糊弄,俞霜儿做事向来冲动莽撞,就算是今日她句句所为实言,那又怎会言语的这般周密?怕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可若不是南沁院那位,那又会是谁能帮她呢?
俞望西思索半晌,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事蹊跷甚多,就比如那个俞雪嫣,她向来与俞霜儿不亲近,今日为何不惜顶撞自己的生母,而为外人开脱?
现在想想,当时她也没说明白遇见俞霜儿的始末,只是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见与没见过之上,自然也没想着再多问些什么。
不过俞望西心里倒是清楚得很,今晚那俞霜儿为了逞一时风头让张悦芳这般下不来台,那日后定会被处处奉还。
她扶着额,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费心了。眼下俞雪嫣大婚在即,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这等小事无暇在来回揣摩了。
“姑娘,洗澡水备好了。”
“嗯。”
俞望西答应着,起了身去沐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