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区,下午一点多钟,秦府的饭厅里。
秦禹,江州,小远,还有苏天御几个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桌上摆放着六菜一汤,也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做法都很精致,是华区北方一些名菜。
冯管事站在一旁,为几个人端茶倒酒。
饭厅里的气氛略微有些紧张,江州和小远多少能好一点,苏天御略微显得有些局促。
秦禹用关爱后辈的目光,看着坐在轮椅上有些虚弱的苏天御,轻声说道:“早想着和你见一面,但考虑到你的处境,一直也没什么机会。唉,你们这些人也不容易啊,像你这样年纪轻轻,更不容易。”
说着,秦禹主动举起了酒杯:“来,小苏,我代表家乡欢迎你。”
苏天御听到这话,心里面有一种委屈感,也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种异样的情感很难用言语表达清楚,但它却切实的在心里流动着。
当初他初到龙城,开公司,做协会,就只是想找个事业干,查查当年父亲遇害的原因,并没有对所谓的家乡二字产生什么情感。
说白了,苏天御之前对华区的印象和情感都是模糊的,他并不是生在这里,也没有在这里长大。
直到协会越做越大,肩上扛着的责任也越来越重。加上后来黎明笙,安泽城这些人对自己的熏陶以及无疑是的引导,还有一区给与的重重压迫,让龙城的形势岌岌可危,这才让他明白,家乡这两个字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仿佛就流淌在自己的血液之中,不是靠着后期的相处能得来的。
当秦禹说这些话的时候,这种情绪自然而然地就触发了出来。这是苏天御在外区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一种情感,十分的玄妙。
想到这里,苏天御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内心的情绪,非常郑重地端起了茶杯:“谢谢您!我也代表龙城,向您致以最真诚的问候!”
旁边的江州,小远也都举起了酒杯,众人共饮。
秦禹放下杯之后,笑呵呵地说道:“小苏啊,咱们随意一点。来来,吃饭。”
说着,第一个拿起筷子,很自然地夹菜吃饭。
众人跟着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都跟着开始吃东西,体态稍微松弛了一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吃的也都差不多了,秦禹这才放下筷子,扭头看向苏天御:“小苏,你觉得龙城现在该如何走出困境?”
听到秦禹的话,苏天御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知道,对方是有考问的意思在里面,于是想了想,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他心里思考的答案:“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蛮悲观的。”
听到这个回答,秦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静等下文。
苏天御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以龙城之力,及时加上老墨官军,再加上巴拿城,集合我们所有掌握的能量,也无法跟现在的一区进行对抗。毕竟,我们双方的差距摆在这里。坦率的说,不仅仅是是军事上,从任何一方面来比较,我们和一区都不在对抗的量级上。”
秦禹缓缓点头,吃了口东西,没有吭声。
苏天御眉头紧锁,沉吟半晌后又说道:“醒来后,我在医院里也仔细思考如何破局。想来想去,能走出困境的方法,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目前的困境,一直持续下去!”
江州跟小远在旁边微微有些惊讶,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秦禹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地看着苏天御:“你继续说。”
苏天御面色凝重地说道:“面对一区一次次的压迫,我问过自己一个问题,要彻底征服一个民族,需要多少年?关于这一点,老墨已经给了我们答案。即便是十年,二十年,你也无法征服一个民族!老墨那边非常贫穷,甚至没什么像样的基础建设!他们士兵使用的武器,还都是十几年前的老装备。即使这样,在一区不停给与反叛军支持的情况下,依然没能让他们屈服,老墨官军的势力反而越打越大,地盘越打越多,势不可挡。”
苏天御坐在那里侃侃而谈,身上仿佛来了一股力量,那股疲惫感一扫而空:“龙城也是一样,对于我们而言,现在的能力无法解决一区带来的困境。但随着时间的流失,我们的困境,就会变成一区的困境。”
秦禹没吭声,小远却忍不住轻声问道:“苏兄,十年?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你想过龙城的那些老百姓吗?兵可以咬着牙打,老百姓却做不到啊?”
苏天御直视着他的目光,很坚定地说道:“总有一个时代,有一群人是要负重前行的。如果所有民众都无法忍受战争带来的恶果,甘愿遭受压迫和不对等的公民身份……那么,我们的人珉军,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我们也会死。这是一个民族血性的问题,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小远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还是拿老墨举例。他们的民众也厌战,反战,但……更多的是憎恨,对于外民族的压迫和入侵而憎恨。”苏天御继续补充道:“会有怨言,但历史会证明对错的。龙城人珉军能滚起来,已经足够说明更多人的意愿了。”
秦禹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却觉得这个龙城来的年轻人分析是很成熟的,跟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
如果今天苏天御坐在这,一个劲儿地只谈外交,向华区索要支援,催着华区表态,那么秦禹反而会失望的,这样的军政思路,生存下来的希望是很渺茫的。
想到这,秦禹看向苏天御,淡淡地说道:“小苏啊,在支援龙城这件事上,我们华区也有难处……”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秦禹继续说道:“路途遥远,道路也不通畅……远水难解近渴啊!”
苏天御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紧紧地瞧着面前这位老司令,心已经悬到了喉咙眼上。
稍稍停顿一下,秦禹话锋一转,声音顿挫地说道:“不过,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当年三区一统,我们的海军才刚刚组建,士兵疲惫,马不能战。但远征军,不到一年就打到了它夏岛,一晃快三十年过去了,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四大洋亦不能阻挡,我千万民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