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就端着板凳,坐在布店门口等,虽然说有钱,但肯定不幸福。】
【没有子嗣后代,以后老了没人管的……你们谁去劝劝姜老板,她是个好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觉得姜老板挺浪漫的,一生只爱一个人,要是我也能这样专情就好了。】
【你们说她会等到吗?】
【难啊!谁也不知道那小伙子去了哪里……他的样貌和气质确实不似凡人,可惜了姜老板……唉,希望她早点醒悟吧。】
【最多等个一两年,感情淡了,她也就忘了。】
……
【十来年了吧,姜老板还在那里啊。】
【嗨,可不是吗!以前是端着板凳等,现在开始坐各国的船,去各个地方找……天下那么大,这哪里找得到!】
【许多游客听说了姜老板的深情,慕名前来,想和她的布店合影。】
【姜老板性情泼辣,对待游客却挺客气,就为了他们能找到那位青年。】
【她是个好人,资助了好多孩子上学,就是可惜了,好人没好报啊……】
【等她再老一点,应该就想开了。我看邻居家的张大爷对她挺有意思,经常给她送花。】
……
【张大爷今天去世了……他也一辈子没结婚。但姜老板依然在等,她知不知道,也有人在深情地等她啊……】
【奶奶,姜老板是谁啊?】
【哎呀,是个疯子……也不好说,谁也不知道她是真爱还是疯了。】
【奶奶,爱是什么?】
【爱,就是姜老板那样的……她的头发都白了,却还在等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这就是爱。】
【那我们能帮帮她吗?帮她找一找。】
【嗨呀!她都是老太太了,半只脚入土了,也许我们还没做什么,她就去世了,算了,算了。多给她送点炭火吧,这么大年纪了,每晚还在外面坐着吹风……造孽啊……】
【你说这姜老板,年轻时是多么漂亮的小姑娘啊,又是布店的老板,十里八乡谁不喜欢,怎么偏偏就……】
……
姜音的眼皮越发沉重了。
手中的墨点,滴落下去,瞬间染黑了画中青年的脸,眼睛没能点成。她的手太抖了,即使画了几十年画,也握不住笔。
白纸洒了一地,布店里还放着几千张青年的画,都是她画的,只有轮廓,没有五官。因为她怕画上五官,他还是回不来。
眼前的走马灯,那位黑发金眸的青年化作一阵烟尘,消失在她的眼前。仿佛意味着连走马灯都结束了。
“苏……”
她用最后的力气,执着地握住画笔,她想最后……为这幅画,写上他的名字。她想最后一次写他的名字。
几十年没哭泣的眼睛落下泪水,眼眶一片湿热。白发在脸侧飘荡,恍若冬夜的霜雪。她愣愣地盯着画纸看,魇住了似的。
她这辈子没上过学,没识几个词。
唯一会写的几个词,就是他的名字。只有模糊不清的音节,她甚至不知道他的音节指代的是哪几个词。以至于现在要在画上写他的名字,她只能写下音节。
到了最后,她竟连他的名字都写不出。
笔尖停了很久,呼吸越发缓慢,她在无数个同音词中,慢慢地写下一个自己都不确定的词汇,也许这根本不是他的名字。
“……凛。”
希望这是你的名字。
希望……我最后,写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