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啷个好谈式啊,跟个人屋里娃儿都没得几句话谈何况出门跟认不到的人。”
“那个不一定,你莫说!有时候就是跟个人屋里人谈话谈不到,出门跟认不到的人话还多点,你跟屋里人谈谈不到两句他就开始吼你嫌你啰嗦嫌你这样那样,出门你谈啷个人家还听哈,人家还跟你有个回声。”
“那不是,就是你出门把屋里的龙门阵摆出去了转来媳妇儿才谈你话多,一天到晚这里谈那里谈,认不认识的该不该谈的都往外面摆。”
“那唛啷个整嘛,一哈都不谈话?就光楞个像傻子?句话都不谈?”
“他也不是不谈话欸,只是跟你没得话谈,他是跟同龄人跟朋友跟他看得上的人一起的话话他又多得很,谈不完的话,天天看到也是谈不完的话,晚上睡觉了三更半夜的还抱着个手机聊不完,话多得很,主要跟你这些老太婆不想谈话,谈不到一堆。”
“所以我谈跟他们一路出去不好呢,不如我一个人在屋里,这里出门个个都认得到,都是认识的,跟他一路,你认识哪个。”
手机屏幕上,老张的皱纹更重了。
又有人问老张:“没看到你大姑娘跟老二媳妇呢,她两个都还没转来吗?”
“。。。。。。大姑娘没有转来。”老张抬头把面前那人望了望,又把目光移开去,像有些记不清的支吾样:“欸,没有转来,身体不好欸,晕车,天气恁热呢,没转来。”
那人便有些恼火:“是这一回都不转来送哈,再天热晕车欸,个人妈唛要转来望哈噻。”
老张像恍惚了似的瓜兮兮的:“望啷个望。。。。。。落了气了,有啷个好望场,身身都冷了,望不望不取意义了,死都死了还劳烦活着的人整啷个。”
“再不取意义还是要转来趟哈,不管啷个谈个人的妈,生一场养一场,有的是辛苦,人家谈死者为大的嘛,再天大的事大不过人死,还是该转来望一眼。”
老张浮着的笑面儿越发淡下去:“……有的是她辛苦的,老太婆这辈子有的是拖累她的,一味身体不好一味是她经管,她照顾,她累得有多的,不谈啷个大唛小生唛死,过得了路,她过得了。”
那人便现出些苦色,皱眉抿了阵嘴,又道:“在哪里嘛,谈那娃儿又转来了欸,那就一味跟着那娃儿吗?成家没有?带孙唛是整啷个嘛。”
老张:“。。。。。。”
他自顾道:“不算亏心,还晓得抚养他一场,再不是亲的,只要真心实意对你好的,还是晓得回报,品德还是可以,你们把他救了,没把他教坏,二天大姑娘也算有个落处了。”
“。。。。。。好落处。”老张揩了揩眼睛,才想到潘宁还在身侧,来望她,见她还是先前的模样,后背靠着门,一动不动,眼睛盯着手机,没啷个表情。
身后的老太婆道:“该好好的感谢大姑娘,她也是累得有,有辛苦她的,恁一辈子,这小的几个姊妹一哈都该好好感谢她,要好好的回报她,哪怕就是那娃儿不还债没得良心呢,你这几个姊妹也该好好对她照顾她,对你们有的是好。”
潘宁抬头,才见忠承潘达不知何时来站在老张身侧,说话那人正拉着忠承的手叮咛嘱咐,抹着眼泪:“你妈老汉跟你大姐这辈子都有累的,有辛苦的,三个人拖你们恁多姊妹,恁多张嘴,你还考恁好个大学,读恁多书。就是谈你老汉有本事呢,这哈儿个个都出息了,一哈都不要忘本儿。这里妈妈故去了,剩下还在的姐姐跟老汉要好好照顾,好好回报。那阵儿他们有辛苦的,你们一哈要好好的,几姊妹团结互助,不要像其他家庭那些姊妹楞个一天吵吵囔囔的,几姊妹都要亲亲热热的过,让你妈妈走得放心。
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老汉跟大姐了,两个都老了,你老汉也老了,大姐又一辈子没谈人,一辈子就围着你几姊妹转围着这个家转,想哈儿那时阵儿啷个对你们,你们现在要啷个对她,莫说个人有个屋就把大姐搞忘了,一辈子吃的有多的苦。。。。。。”
老张的眼泪像止不住似的,愈发落的凶猛起来。信欢不知从哪儿晃出来,站在他身后搂了搂他的脑壳,手给他揩眼睛,同那老人道:“在这里故意惹我们爷爷哭。”
哭的人还多了,都上年纪的,眼睛一红,手一揩,全是一副吊着眼角的可怜样:“老了嘛,想到那些造孽啊,所以喊你们不要忘了欸,他们吃的苦多唛,现在该拿点糖给他们吃噻。”
福全和小川都没转来,福全屋里父亲恐怕也撑不住几天了,原先打主意是弄转市里来,大哥在市里,好照料,真不行了,后事好安排。可一进医院医生就不准走了,说的恼火,现在一走,多半要死在半路上,在医院也要走,但能走的安乐些,体面些。
只有死了烧骨灰运转来了。
小川屋里小敏带孩子转来了。弟弟成了家,黎华英没做事了,在屋里给儿子带孩子,日子难混,李兵又还是跟着小川搞承包养殖。
今年的端午像过了许久了,老张一直恍觉没有过,原来是到现在还没吃过粽子,从前都是黎书慧在屋里包,身体不好后便在街上买,老张并不十分喜欢这些,但黎书慧喜欢,年年端午老张象征性的买几个转去,都是她一个人吃了。潘达和忠信父女送来的她也慢慢全吃光了。
今年她不好,老张没在街上买,潘达说要送来,老张自己不爱,没叫他送。
总觉得端午是没过,原来已经过去好久了。
丧事一过,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几个晚辈们都上班走了,潘达等姊妹散之前一哈到忠信屋里吃饭,明摆是商量如何安排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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