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在面上高兴的,只有洪公公这一个大太监,其余小太监与护卫,都只是远远地跟在天子身后,无声走着。
那封信还被天子拿在手中,时不时地抬手一眼。
但洪公公却有些不解,但不敢问。
他之前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洪伴伴。”天子唤他,“想问什么,便问吧。”
洪公公小碎步一滞,随即又立刻调整好,跟上天子步伐,“陛下,老奴。。。。。。”
老奴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做太监的就是这样,知晓的少了,难懂天子心意,怕被骂“饭桶”,知晓的多了,又怕越权。
天子低笑一声,侧首说道:“印坊一事,在布坊分利之前,你这奴才,不可能没看到。”
洪公公低头无声懊悔,“老奴看了不该看的,陛下恕罪。”
“看便看了。”天子道。
自大周立国以来,能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必须得是皇帝心腹,有些皇后、权臣都不知晓之事,大太监却能知道。
一是天子信任,二是。。。。。。大周宦官并无实权,身世干净,且不得与百官有染,掀不起多大风浪。
大周不似之前的大越朝,宦官权重,连皇室都要忌惮一二。
最重要的,是大周宦官,不得认干亲。
听起来只是个小举措,可这人一旦有了后,或许就想多搏一搏,但宦官这“搏一搏”,为得可不是给后辈攒家底子,为得是“流芳”。
天子信任,洪公公心下又是一阵感动,抹了把不存在的老泪后,斟酌问道:“陛下。。。。。。沈大人在信上说的印书方式那般厉害,一日便能印出上百本书来,您为何。。。。。。”
为何只说布坊与医馆,不说印书?
“还是愚笨了些。”天子道。
放在往日,这般浅显的问题,洪公公敢问,他就敢骂。
但今日终归不同。
天子驻足,看着远处两棵树道:“那桂花树与紫檀木生得挤了些,明日命人砍掉一棵。”
洪公公一愣。
不是在说印坊?怎的突然要砍树?
他随着天子目光看去,一棵粗壮的桂花树,一棵略小一点的紫檀木,两棵树果然生得很近。
秋日已过,金黄桂花早已落地成泥,但树叶依旧茂盛,它枝丫四处舒展,显然抢了紫檀木不少光照。
“是有些委屈紫檀木了。。。。。。”洪公公喃喃:“老奴明日便命人砍了去。”
他将此事记下,却听天子道:“砍哪一棵?”
洪公公一怔,下意识道:“桂花。”
“为何要砍桂花?”天子问。
——因为桂花生得贱又好养活,别看它比紫檀木粗壮一些,实则它年岁可比紫檀木小上好多轮。
洪公公是这么想的,却没这么说。
他好像懂了。
正是因为桂花生得贱,在哪都能过活不说,也不金贵。一棵桂花树罢了,砍了便砍了,若来年想闻桂花香,再移栽几棵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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