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缓缓睁开眼睛。
黑白的格子世界里,光与影在混沌中,摇摇欲坠。
蓦然——
混沌,化作无边的血色与火焰,将视野中的一切,渲染成血腥的战场。
遥远的地平线尽头,一抹孤寂的身影,踩着黑与白的边界,一步步朝他走来。
那抹身影,在纪文眼前渐渐凝实。
身影的五官,从昏暗中一点点显现出来。
这竟是一张与纪文如出一辙的脸。
只是这张脸上,却写满了孤傲、冷漠、乖僻,每个表情,都带着一丝淡淡的戾气。
“白痴。”
他一开口,便让纪文一怔:“什么?”
纪文呆呆望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和另一段不同的人生。
“凭什么你这个懦弱无能的白痴、废物、圣母婊,一醒过来,就有人关心你,照顾你,什么都替你安排好了……”
“而老子一睁眼,却要被人当畜生、贱种!”
在他声嘶力竭的控诉中。
纪文眼前,突然走马灯似的浮现出一幅幅令人心酸的画面。
冬日,河面大部分水域,已被冰面覆盖。
天寒地冻下,瘦弱的小童,身上衣不蔽体,只简单裹着半条破破烂烂的麻布毯子,脚上穿着用干草和绳子缠制的简易草鞋。
只是这草鞋看起来不伦不类,五个脚趾头都露在外面,冻的青紫。
小童身边是一堆厚厚的棉服,他知道,那是村里一个猎户王大锤家的宝贝儿子,王小铁的棉衣。
“你知道村子里那些人,是怎么对我的吗?从小,老子吃的就是他们的残羹剩菜,穿的是他们用烂的布条,特么不到五岁,营养不良路都走不稳,为了有口饭吃,大冷天不得不去河边替他们洗衣服,洗到一双手差点冻烂!”
“你知道那是多少衣服吗?全村一百多口人,所有衣服堆起来,比老子人还高!上辈子,咱特么什么时候用手洗过衣服!?”
“那些人,平日里稍有不快,不是打便是骂,你知道他们整天挂在嘴边的是什么吗——”
“纪文,你平日里是不是都用自己的脑袋洗衣服?老子怎么越看你越像个棒槌?用棒槌锤出来的野种!”
画面继续……
刺骨的冷风呼啸而过,小童实在是冻的不行了,他哆嗦着将王小铁的棉衣穿在了自己身上。
一瞬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天堂。
哪知,身后突然冲上来几个小孩。
“小铁,你看!那小子居然敢偷穿你衣服!”
“好你个棒槌的野种,居然敢偷穿我王小铁的衣服,看老子今天锤不死你!给我打!”
“小璧崽子,特么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不会以为自己长的跟人有点像,就真把自己当人了吧?”
“哎呀,还敢反抗?给我往死里打!”
“小铁……他好像晕过去了?”
“怕什么,这野种居然敢偷穿我王小铁的衣服,被老子打死是他活该!”
画面一转。
入夜。
皎洁的月光下,小童在河边冻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