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扭了扭脖子,把手机关静音,压到枕头下。
她抬起头,望着挂上遮光帘的天花板,开始发呆。
这帘子是开学前乔禾送给她的,她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住,乔禾觉得这样能给她安全感。
四四方方的遮光帘挡成一个长方体,陈酒躺在中间,竟然觉得这像极了棺材。
可就算是棺材,也能给她安全感。
她怕人,尤其是陌生人,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怕,即便是陈汀和乔禾,也没法让她交付完全的信任。
如果说世上还有能让她相信的人,只唯独李欢,或者陈群。
闭上眼面前全是他,八岁给她喂馒头的李欢,十二岁替她赶野狗的李欢,十四岁为她披上带血外衣的李欢……
再是陈群,赛车的、拥抱的、微笑的、安静的……孤独的陈群。
陈酒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点开,屏幕上安安静静只躺着一条信息。
魏知遇发给她的——
【陈酒,你不能这样对我。】
陈酒皱眉,将信息点击删除。辗转了会儿,又轻笑出声。
愧意席卷上来,同时又觉得魏知遇真是可笑。
他从来不是老师,当年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巴巴跑去支教,阴差阳错救出陈酒,帮助警方破获地下拐卖集团,这些年赞誉和吹捧从来没有少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思想古板,讲究公平那一套,对陈酒总有莫名的已为己物的意思。
可这都什么年代了,别说那时他已经结婚,就是现在离了婚,也没有以身相许的道理。
*
陈汀在星期五那天来学校接陈酒,一同回家的还有乔禾。
陈小豆转眼要上幼儿园,这几天从刚开始的兴奋变成了郁闷不安,耷拉着眼角仿佛已经被无良爸妈抛弃,金豆豆更是不要钱地掉。陈汀嫌他烦,把他丢给乔禾父母,乐得逍遥。
乔禾在车上数落他:“也就你这个爸爸当得最不称职,小豆才几岁,哭闹是正常的,你这样把他丢开,他真以为我们不要他了……”
长篇大论,从幼儿心理讲到了反社会人格的形成,乔禾是社会学教授,兼修心理学,但逢争辩陈汀从没赢过。
他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拼命给坐在后座的陈酒使眼色,被乔禾发现,一把拧了回来。
“你看着前面开车。”
陈汀捂着耳朵,深觉自尊受损,小声顶了句:“我不要面子的吗,你轻点啊……”
又从后视镜打量陈酒,转移话题:“酒酒,还适应大学生活吗?”
陈酒点点头。
“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和哥说,不然和你嫂子说也可以。”
陈酒:“知道了。”
陈汀打着方向盘:“在大学里有看到中意的男生吗?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多去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