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芳望过来,又道:“如今嘉延帝抱恙,安阳王封锁消息也只是?一时,纸终究包不住火,朝堂必定已是?暗潮汹涌,太子党必定已在密谋夺权,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朝不保夕的季公?子身上,安阳王不如将筹码压在自己?身上。”
裴寻芳说着?起身,道:“咱家在大庸经营多年,是?王爷最佳的合作伙伴。当日?咱家在地宫里同安阳王说的话不是?儿戏,请王爷拿出诚意,再来同咱家谈判!”
许钦见他如此独断专行?,根本不给人商量的余地,便知此事?已经不是?他一个?说客能左右的了。
他拂拂衣袖,也起身道:“季公?子身份特殊,关系到大庸国本,请掌印同王爷从长计议为上。”
“咱家等着?同王爷共商大计。”裴寻芳起身便走。
“掌印留步。”许钦叫住裴寻芳,又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嘉延帝在不夜宫病得实在离奇,季公?子又一直昏迷不醒,王爷原本想将不夜宫彻底调查一番,谁料前晚不夜宫突遭大火,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不夜宫的人死的死,逃得逃,连春三娘也在诏狱畏罪自尽了,如今只剩一堆灰烬瓦砾,线索皆断,不知此事?,掌印怎么看?”
裴寻芳面不改色,并不回应此事?,却只问道:“凌舟何在?”
“掌印是?指季公?子的那个?近卫么?那小近卫也是?春三娘的人,倒是?自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
“烦请将他完好无缺的弄出来。”裴寻芳道,“季公?子将凌舟当作弟弟一般看待,咱家不希望他有事?。”
而此时,隔壁主人卧房内,秦老正掌灯研究着?那瓷瓶子里的药,忽觉刮过一阵风,灯烛晃动得厉害。秦老起身欲去关窗,却觉后肩一沉,倒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桌上的瓷瓶子被一只手拿起。
一身袈裟穿得凌乱不堪的玄衣人出现在房中,他大步朝床榻走去。
他每走一步,与外?界之间便多了一层结界,声音与画面都被隔绝在外?。
玄衣人行?至床边,他掀开床帐,捧起苏陌的手,双膝跪地,虔诚地将额头贴在苏陌的手掌心。
“守书?人阿烈,前来伺候公?子。”
吞噬
“扑棱棱。”
栖息于树梢的夜鸟,蓦地惊飞而起。
裴寻芳心头一跳,转眸看向窗外,一轮血色残月挂在枝头。
老宅静极了。
裴寻芳担心一会?苏陌该醒了,醒了又?该喊疼,疼了又?该找他了。裴寻芳已是心猿意马,便道:“季公子志不在朝堂,亦无义务为大庸绵延国祚,江山社稷、黎明百姓皆于他无关。”
“去乐籍,还季公子自由?之身?,是咱家唯一的要求。王爷有何条件尽管提,咱家有十足的诚意。”
“言尽于此,时候不早了,来人,送送许爷!”
许钦头一回见到未经人长?辈同意,便明目张胆将?人扣家里的。
这和明抢有何分别?
正经人家求娶婚配,也得三?媒六聘不是?
想那弁钗礼上众人为季公子一掷千金,谁能料到竟被这阉人给捷足先登。
又?想季公子今日身?份不同往日,又?岂能由?得这姓裴的一言堂?
这皇家身?份及其背后的权利哪个不是世人拼尽性命去争去抢的,饶是他许钦有万贯家财,若有一个嫡皇子的身?份摆在他面前,他也是会?为之疯狂的。可这裴寻芳,为何会?如?此抗拒季公子沾上这些?
许钦百思不得其解,追上去拱手拦他:“至少让许某看一眼季公子,王爷牵挂着?公子,我也好对王爷有一个交待。”
“他很好。”裴寻芳道,“许爷似乎对季公子,还有我的宅子都很感兴趣?”
许钦噎了一下。他本还想同他打听打听这宅子的原主人,可瞧这情形,这位阎罗怕是不会?给他好脸色。
正欲说话?,忽见廊下落下三?名影卫,拜道:“禀掌印,小和尚逃了。”
裴寻芳脸色一变。
疾风掠过廊下人,亦将?风铎吹得叮当作响。
而一廊之隔的主人卧房,一切犹如?被下了沉睡咒,就连烛火也不再跳动。
万籁俱静。
整个世界仿若只剩下这小小床榻一方?天地。
苏陌适才用过药,睡得很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