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走出九州,来到大荒,杀掉了因果,生命和死亡,撕开大荒的北域,任由其沉入黑雾。
——当我再回到九州,新民们不再信任我,他们说是我杀了太行承冕与横断承冕,我夺取了他们的力量和法术。愚昧无知,乌合之众,我感知到律法的影响,他们被哄骗的失去了判断力。但战争再次打响了,新生九州的第一战,他们将刀剑对准了我。
画面溢出猩红的雾,李熄安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你杀了他们?”
烛九阴摇头,“我不会对他们下手。”
“因为仁慈?”
“因为不屑。”烛九阴冰冷的竖瞳转动,“他们就算死,也该死在敌人为他们编织的阴谋里,而不是我的手上。既然他们想出去,想接触这个宇宙,那便去吧,等到溺亡在阴谋的巨网里,我再醒来肃清一切。”
——我被封印于昆仑,隔断天路,俯瞰他们为取得斗争的胜利,为“真正”的新生而欢呼。
——但我低估了敌人,我既然只在乎九州天地,那么敌人也该是这样,这些生灵并无用处。所以,天路隔断的刹那,一柄雪亮的巨剑刺穿整个九州,将其剖成两半。诸灵来不及溺亡,顷刻泯灭于剑光下。
“巨剑的主人是谁?”李熄安敏锐地读到雪亮巨剑这个特征,像极了杀死浩宇的黑手。
“不知道。”烛九阴盯着他,继续拨动迷雾。
——宇宙在哭泣,因为圣者的死亡,律法的寂灭。
——诸灵在哭泣,因为独目之蛇舞动,摧垮天央与大荒。
——九州在哭泣,因为我不再归来,从此踏上归一之路。
——当四位君王从星海归来,是漫山遍野的尸骨和污秽。
——当他们与古祖对抗,地脉脏乱,龙脉沉寂,偌大一方天地已不再能给予援助。
——当君主死在自己的国土,是否想过“我”在何方?
“我为他们编撰史书,称君王率众而战,但事实上,他们就是当时九州上唯一活着的生灵,君主没有率领千军万马,他们独孤地死在自己的王座上。”
——当“我”寻到回归之路,是漫山遍野的尸骨和污秽,包括“我”的兄弟姐妹。
——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
烛九阴的独目中流动暴虐的火焰,那吞噬一切的、凛然的复仇之火。
“真是垃圾!废物!蛀虫!旧时代至尊们留下的骄傲们就是这个德行和能耐么?可悲,可笑,我的兄弟姐妹都死在那场谬误般的残留之下,如果有机会,我不介意拧下那位决定留下八祖的至尊的头,叩问祂不留下这种残渣是不是更好些?”
没有英雄的醒悟,没有先行者的付出,毫无闪耀的光辉。那个九州不曾经历这些,只经历了血与火的背叛和死亡。
李熄安从沉重的复仇中缓过神来,恰好瞥到了烛九阴的目光。
像蛇盯着自己的猎物。
“你不曾经历惨烈的牺牲,所以沉浸在伟大先贤的辉光下,黎仙,果然是行走光明之人啊。”烛九阴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吐字宛若蛇在嘶鸣。
他们同源。
时间迷雾施展,烛九阴也能窥探到属于李熄安过去的支离破碎的画面。
——我终究是赢了,在死寂的大地上,我再度等到文明的复苏,青铜巨树耸立在昆仑山巅,青绿的枝条上挂满刻字的碑。我学得了所有同袍的法术,背着他们的意志注视九州的复苏与升华。当污秽退潮,当尸骨泯灭,这片天地并非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