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虏的日国君臣。
被传来参加宫宴的日国君臣,足有数十人,在日国时都是从四位以上公卿。至于从四位以下,没有资格参加。
但对于有资格参加宫宴的日国君臣来说,他们宁愿没有资格参加。
对于亡国君臣而言,这样的宴会实在太羞耻了。
元廷大臣们,包括陈氏越国(安南),高丽,缅甸等国的使臣,都把目光聚集在日国君臣身上。他们知道,晚宴上天子会当众封日国主爵位,一些公卿,也可能捞个一官半职。
日国主会获封什么爵位呢?宋国废帝封了瀛国公,那日国主的爵位,不可能高过宋国废帝,多半是个二品的郡公。
此时,日国君臣战战兢兢的被宫中火者安排在大殿西南隅。他们老老实实坐下,发现旁边已经做了几人。
一个是约莫十岁的男童,虽然髡头辫发,但长相清秀,明显不像蒙古贵人。这男童身边,还有两个贵妇人,一老一少,都穿着汉服宫装。
龟山等人立刻猜出了这几人的来历,必定是宋国废帝和太后,太皇太后了。
龟山很是感慨,说起宋国的太皇太后谢道清,他可不陌生。当年他刚即位时,曾经遣商人使临安,谢道清还赏赐了不少礼物作为国礼,让宋商带到京都。
想不到现在,他和谢道清都以相同的身份,坐在元廷的大殿中。
真是世事无常,令人唏嘘万千啊。
日国君臣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坐,不敢交谈,更不敢喧哗。此时他们都无比想念京都,心如刀绞。
“楚囚凄凄对元廷,满殿尽看亡国人。遥望京都何处是,当在云山第九层。”
龟山默念一首新诗,心头一片凄凉。
众人看到角落里的日国君臣和宋国废君,心情各自不同。蒙古和色目大臣心中得意;汉臣们心情复杂;高丽使臣心怀侥幸;而安南缅甸等国的使臣,却暗自惊惧,唯恐将来再步后尘。
“大汗驾到!”随着一个云都赤的大喝,身材高大的忽必烈在侍卫们的簇拥下,携着察必皇后的手,龙骧虎步的进入巨大的会庆殿。
众人早就跪了下去。包括新来的日国君臣,全部知机的乖乖跪伏在地。
“平了身子吧。”忽必烈坐上御座,看到喜气洋洋的大殿,和黑压压跪了满殿的人,很是满意。
“奴才(微臣)谢过大汗(圣上)!”众人规规矩矩的爬起来入席,一双双恭敬的目光看向御座。
随着皇帝驾临,大殿中的礼乐一起奏响,这次用的纯粹是草原胡乐。胡笳,马头琴,羌鼓,骨笛等,交响演奏出来,使得众人顿时置身于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上。
就是宴席的主菜,也是烤全羊。酒也是马奶酒。
等到一曲终了,众人一起停杯,他们知道,皇帝要说话了。
“今日,东边的大海上,来了一些尊贵的客人。朕很高兴,一定会像好客的主人那样,款待他们。”忽必烈含笑说道,可是语气中的威压,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日国君臣。
日国君臣不懂蒙语,听不懂忽必烈的话。可是见此情景,也知道忽必烈说的话,和他们有关。
龟山等人立刻局促的站起来,不知所措。
“哈哈哈!”蒙古贵族和色目官人们见状不由大笑起来,全无一丝宫宴礼仪。
忽必烈换了汉语,“日国主,你可知罪么?”他的笑脸慢慢收敛,原本不怒自威的神色,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龟山浑身颤抖的拉着后宇多天皇,赶紧离席跪下,干巴巴的说道:“小国下君,知罪。”
“何罪?”忽必烈再问。
龟山哆哆嗦嗦的伏地回答:“抗拒王师,乃不臣之罪。只是,臣并无权柄,国内之事,全是北条氏做主。早有心臣服大元,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大皇帝明察。”
忽必烈淡淡道:“你既知罪,朕便不加罪。还要好生封赏与你,让你在大都安享富贵。”
龟山装出感激涕零的神色,“臣谢大皇帝垂怜,不胜惶恐之至!”
日国人的性格特点就是,当你拿他没辙时,他极其强硬。可一旦降了,态度马上温顺恭敬起来。
“轰”的一声,满殿的蒙古贵族再次嗤笑起来,肆无忌惮的对龟山父子指指点点。
忽必烈只当没看到,挥挥手,“翰林院宣旨吧。”
“喳!”一个满脸横肉的蒙古翰林待诏站出来,拿出早就拟好的圣旨,念道: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帝圣旨。兀那日国主龟山,你从日国来降,虽是被俘人,总归做过国主呵,朕是有肚量的人,见不得你每受苦,看你也晓得厉害了……”
忽必烈听得眉头直皱,这写的什么圣旨?意思的确是朕的交代,可这文辞,也太俗白了吧?这不是丢朕的脸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