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咧开嘴,笑出了声。
瘆人的低笑却从始至终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午休时,闻奚拎着饭盒,照常去到了他吃饭的草坪。茂密的绿色在阳光下更显青翠。
一股潮湿的气味从地下钻出,来自湿润的土壤。
昨晚下雨了吗?
应该没有。
闻奚背靠着大树,摇曳的树影遮住他的影子。
风自远方的山峦而来,不疾不徐地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断了绷紧的神经。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呢?
他想不起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这是他的家。
他是怎么来的?
——这是他的家。
可这一切原本不该是这样……那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慢慢垂下眸,注视着手臂上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么他自己也不是真的吗?他还算是个拥有生命的血肉之躯吗?
一股强烈想要扯开伤口的欲。望驱使着闻奚。
很快,一片殷红从被撕开的创口冒出,顺着手臂落在草坪上。
……好像也不是很疼。
那如果再多一些呢?
“……喂,这里有人受伤了!快送到医疗站去!”有路人大喊道。很快,不少人聚了过来。
闻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让他眼前的景象变得暗沉。他推不开拥上来的人们,被为首的几个架去了医疗站。
……等等,医疗站?
不染尘埃的白色空间如同某种警示,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来过这里。
那么他来这里做什么的?难道说,他之前也受过伤吗?
不对,好像是……是什么?!
他坐在塑料椅子上,一寸一寸地环视着周遭。他想他知道这个地方的一切,在那个环形的楼梯外是许多的房间。
左转第三个房间里应该有什么?圆形,对……透明的。
透明舱!
一个似曾相识的词语从他的脑海中冒出,被准确地捕捉了。
闻奚喃喃地重复着“透明舱”三个字,推开来输液的护士,径直冲向那个房间。
有人在他身后喊什么,但他完全听不见。
门没有锁。
三枚“透明舱”静静地摆放在房间内,像三只安静的棺材。医用消毒剂浓烈的气味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但他看见了透明舱内的三个人。三张模糊的、因为浸泡而浮肿的脸庞。
三个似曾相识的名字随着他的视线涌上心头。
……萧南枝,李昂,科斯卡。
闻奚张开嘴,出声地重复着他们的名字。
伴随着机械般的重复,一些记忆艰难地从平静的水面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