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我家庭观念没有那么强,因为从小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果非要跟我扯什么血缘关系的话,我宁愿认路胜成那个动不动就打骂我的人,都不想认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亲爹,哪怕是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我妈瞒着我,但是他也没找过我啊,在他死之前的很多年里,我依旧活的跟个孤儿一样。”
千烟扯着嘴角笑了笑,眼里却都是凉薄,“后来的洛白,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要接近我的生活,还隐瞒着一切,如果是往好的方向想的话,是他知道洛旭辉身上的罪恶,也知道我身边的人都瞒着我,所以不想再给我压力,就没跟我说我有这么个爹,往坏的方向想,那就是他们都觉得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能满足身心的愉悦。”
曾经千烟是不会这么想的,她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可是后来知道了柳缈所经历的事情,她又后背发凉——
她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别人,也想不到大白会做出来这么残忍的事情。
“洛白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只是在我心里,不想把大白当成那样的人。”千烟轻笑了一声,“我也很矛盾。”
可是大白跟洛白终究不一样,即便那只是一个身份,可是千烟宁愿把他们当成是两个人。
听了千烟的话,千禾心里有点复杂,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却不说话。
千烟也沉默了下去。
“上次我们执行任务,在去温泉山庄之前,在山下排查过他们的踪迹,但是除了虎团的蛛丝马迹之外,还有另外的东西。”千禾哑声开口,指了指千烟怀里的包的夹层,“有一封信,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想给你的,但是……考虑了很多,又带走了。”
千烟心跳蓦地加速,手指紧了紧,“什么信?”
“洛白当初应该是在出狱之后,在那个破房子里呆过,写了一封信,压在了木板下面。”千禾也不知道洛白留下这封信的意义是什么,他原本在信里就说明了不准备交给千烟,却还是留了下来。
“时间很长了,信封信纸都受了潮,边缘的字迹有点模糊,但还是勉强看的清楚。”
看着千烟恍惚的表情,千禾舔了舔后槽牙,表情有些凝重。
千烟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垂眸看着背包的夹层,借着窗外的灯光能看到里面像是信封一样的东西。
这也算是自己的遗憾有了个结局了——至少对大白,千烟是抱有遗憾的,至于洛白跟她之间的血缘关系,其实没那么重要。
而在一切都看透了之后,好像这件事情也没那么沉重了。
千烟把信封拿了出来,捏在手里却没有打开,只是前后看了看,轻声开口
:“你是怕我好不容易放下了,把这个东西给我,又给我造成什么负担?或者怕影响我跟温南之间的感情?”
“……”
千禾缓缓的点了点头,没吭声。
她考虑的确实蛮多的,千烟也正好说中了重要的点。
如果洛白在千烟心里依旧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那这封信必然又会成为一个引子,让好不容易平静下去了的湖面又泛起涟漪,哪怕只是一颗小石子,沉下去的时候水面也是会有变化的。
但是千禾又不能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尤其是在跟千烟谈开了之后,只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冷静,甚至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对我来说,不一样的是大白。”千烟的指腹在信封的边缘蹭了蹭,眸色幽暗,“其他的都一个样。”
“……”
“听起来有点没心没肺的,但是我这人就这样,对我好的我记得,也一样的记仇。”千烟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眸看着远处的灯光,“我认识的大白跟洛白不一样,也不想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洛白做下的种种事情都是无法饶恕的,我没那个资格替谁原谅他,也不会原谅这样的行为。”
“……”
“我走的时候没人挽留,回来也没人记得,所谓的亲人还不如那些非亲非故的人,我从来没想过我能过的这么精彩,到最后连生死都能看淡了,而且醒过来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亲人会在身边陪着。”千烟笑得嘲讽,“甚至别人都觉得我是个孤儿,所以,我也不觉得自己还有家人了,血缘有些时候还不如一口白开水,好歹水能解渴,这血缘能干什么?”
千禾哑口无言,甚至想给千烟拍手叫好。
这个话题让气氛有点沉重压抑,可是千烟的话却都是淡漠和释然,她早就对那些所谓的亲情和血缘不抱任何希望了,现在又怎么可能再扰乱一次她的生活呢?
“我当初也耿耿于怀过,对于他的尸骨无存,怨过温南,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后来又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们给我带来的,我明明可以不用经受这些,又偏偏被扯了进来,那我还死心眼儿做什么?”千烟转头看着她,“可能我耿耿于怀的,只是我心目中的大白是你们口中的魔鬼,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他对你很好么?”
“嗯。”千烟笑了笑,“最初的人生导师吧。”
“……所以我才觉得该把这封信交给你,我虽然恨他,但是跟你没有关系。”千禾叹了口气,前倾着身子,下巴抵在了方向盘上,“这封信是他以大白的名义写的,只是没有给你。”
如果按照时间推算的话,应该是洛白刚出狱的时候写的,而且他还悄悄的去见了千烟,至于内容,就像是入魔的人最后残存的理智吧,给千烟解释了他的存在。
“噢——”千烟这才把信给收到了自己的包里,淡淡的应了声,“本来还说,要是洛白写的,我也没什么必的,但是如果是大白的名义的话,那我还是带回去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冷静的说出这些话,可能是真的放下来,也可能是反射弧很长,反正她也经常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呼吸乱想,越想越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