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豹王难以置信的低头,那柄不起眼的苍黑宝剑却分明插在胸口上,冰凉彻骨,刺心断脉,那剑上好像有一张无声的笑脸,冷冷的嘲弄着他。
他蹬蹬磴的连退三步,凶戾豹眼再无一丝戾气,只裹着一层灰败和死气:“怎么会??????我怎么会死在一个病怏怏的废人手上?”
赵昀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喘着粗气,缓慢无比的向着银豹王前进,轻笑道:“我的人头价值连城,但你这个杂鱼却还没资格领赏。”
赵昀笑的很轻,因为此时此刻他连大笑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这轻轻一笑,却比战鼓还要敖亮,比天雷还要惊心,数百亲卫全部都清清楚楚的听到这笑声。
笑声就像是一只妖法通玄的怨魂,回荡在他们的耳畔,响彻在他们的心间,让他们不敢有一丝妄动。
银豹王眼睁睁的瞧着赵昀缓缓走过来,再不能狂妄与骄纵,唯一还存有的便是那深深的悔意。他瞳孔已开始涣散,身体亦已经冰凉,却非要在临死前悔恨的吐出那嵌入到骨子里的恐惧:“你,你真是赵昀?”
赵昀伸手握住威斗剑柄,慢慢抽出一道红线,轻叹道:“临死才认识到自己的愚蠢,这世上的傻瓜实在多了点。”
银豹王双目难瞑,仰头便倒,八尺身躯重重的砸到众亲兵心上,那一缕怨魂只能在黄泉下翻云撕月了。
要知人在极痛之时往往催发体内无穷潜力,譬如本不擅长奔跑之人,若身后有洪水猛兽,突然便能撒腿如飞,快逾骏马的狂奔。
当赵昀被银豹王切开肩头,痛不欲生,却也激发了那一缕不惜一死、同归于尽的悍勇之气。然后他趁着银豹王得意忘形狂笑,捕捉到那苦苦等待的唯一破绽,长剑斜挥而上,结束了银豹王罪恶一生。
这过程看似容易,但赵昀的肩头已被切开一大段,而挥剑用劲又必须借助肩膀振动,这一下拉扯伤处,缺口更加深入,血肉更见淋漓,实在是痛彻心扉。
换作他人,自然早已痛的晕了过去。但赵昀性格坚毅如金刚,天生一股不服输的少年锐气,更经过牵机奇毒噬心吮血的锤炼和天香宫妖女的魅惑迷心的考验,单就忍耐力而言,只怕天下已无人能及。
所以他反而能借着巨痛,催化新生力道,颤颤巍巍的拿着威斗神剑,依旧没有倒下。
众亲兵被赵昀接二连三的妖法吓住,无不瑟瑟发抖,哪有心管银豹王死活,一个个丢刀拜伏在地,屁滚尿流,死命磕头不已。
却听那绿衣女子冷冷一笑道:“你也未必多高明。几次强使劲力,让脆弱不堪的身体更加支离破碎。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是三岁孩童轻轻一推,也能将你推倒。”
赵昀傲然笑道:“是吗?你不妨试试看。”说话时肩头上的巨痛更见肆虐,撕心裂肺,翻江倒海,直欲将赵昀撕成碎片。
赵昀死死咬牙挺住,告诉自己道:“我不能倒下!一群喽啰虎视眈眈,我如果坚持不住,那可真要憋屈而死了。赵昀,你此刻还有气力握剑,你可以的!”
那绿衣女子又是一笑:“我和你无冤无仇,我推你干嘛?倒是翻云寨的诸位弟兄,你们不想为你们大王报仇吗?就算不想报仇,你们又不是聋子,难道没听到他自称是赵昀?金龙令不需我多说了,现在这小子奄奄一息,山一般的财富放在眼前,你们居然能无动于衷吗?”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数百亲卫听到金龙令三字,虽是内心恐惧,但仍是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他们生怕重蹈覆辙,不敢贸然进攻,小心翼翼的盯着赵昀,先看他是否真的无力反抗了。
赵昀不由眉头大皱,不知这女子是什么来头,但觉这女子当真不可理喻,暗想:“说我和你无冤无仇,那银豹王和你总有冤仇吧。刚刚银豹王明明要占你便宜,若非我出手,只怕你已是他身下残花。莫非你竟是喜欢被他捎扰,才这般颠倒黑白,要鼓动众喽啰杀我?”
但眼下当务之急,倒不是与那女子理论,而是要对付这跪地的数百亲兵。只要他稍露怯意,这数百人必然一哄而上,乱刀砍死老师傅,他剑术再强,当下可真无力同时应付这么多人。
见赵昀毫无动作,不少人眼睛一亮,悄悄的拾起长刀,慢慢的站直身体。
“哈哈哈!”赵昀非但没有显示丝毫惧意,反而仰天大笑三声,笑声中轻蔑之意展露无遗。
他看也不看众喽啰,只是傲然说道:“我本不欲大开杀戒,但若有人自寻死路,我不介意帮他如愿以偿。”
赵昀自信的话语,霸道的语气,傲立的身体,就像是一面永不倒下的旗帜,将众亲兵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度按压下去。
连老大都被这疤痕少年一剑杀了,他们又有什么道行,敢出这个风头?
他们犹豫着,持着长刀想要上前,畏畏缩缩,却又不敢。
数百人滑稽可笑的死死盯着赵昀,场面顿时陷入了僵局。
重伤在身,久拖下去对赵昀不利,但他若不暂时拖延,更将立遭杀身之祸。他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思索破解僵局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