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天君对徐良湖、北门吹血等绝世高手都自称“本皇”,却对叶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自称“我”,足见心中对叶芷的看重与欣赏。
这种对音律的痴情,正如赵昀对剑的执着,让赵昀立刻对符天君生出好感,但又不由自主便泛起不快:“符天君对叶芷的眼神,实在过于炙热。我虽知他丝毫不涉儿女之私,却就是难以忍受他对叶芷这鬼样子,恨不得立马就往他的眼上狠狠揍上一拳。”
这时许良湖突然咳嗽一声,道:“鬼皇琴艺自是高妙,却不知比妙音宗如何?”刚刚符天君不冷不淡的讽刺了他一句,终究是不能如清风拂面,转瞬即逝。是以他特意提起妙音宗,想要压符天君一头,心道:“叶丫头虽把符天君琴声夸的天花乱坠,怕不是出于本心,而是借以博得他的好感。妙音宗以音律屹立仙林百年,哼,那自是要远胜于符天君这个附庸风雅的邪派头子。”
符天君嗤之以鼻道:“妙音宗以音律作为杀人工具,乃是对音律的污辱,落入下乘,近乎魔道,又怎能与本皇相提并论?”
即便元神还在剧痛,刘小芳仍然住心中好笑:“你明明就是邪派人物,居然说妙音宗是魔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但她面上可不敢流露分毫。仙林都传鬼皇符天君的修为,在五大邪派首脑中可称第一,她就算再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作死的。
徐良湖竟也没有直接反驳,只是道:“鬼皇的话,我会转告给音宗主。至于她的品评,我会派人传至流沙逆境。”
“俗陋之言,听之无趣,反生尘垢。本皇还没蠢到要去听楚碧柔的破论。”
符天君瞧都不瞧徐良湖,只将目光对准叶芷,堆笑道:“叶小妹,我乍得知音,一时忘形,急于表现拙劣琴艺,还请不要笑我。”
叶芷道:“相交唯知心,音声已先语,阁下又何来忘形之说?”
符天君大笑道:“想不到四海八荒,所谓才俊并出,却均不及你一个女子识见,快哉快哉!我所谓忘形,乃是只知敝帚自珍,忘了‘知音者,其弦法更在操着之上’这句古训。却不知能否有幸聆听小妹仙音?”
叶芷道:“叶芷技法生疏,自不及大哥精湛。但大哥既有所命,我勉为其难弹上一曲,还请大哥指点。”
他两人忽然兄妹相称,众人皆是相顾骇然,连符天君座下三千鬼骑士都是愕然想道:“鬼皇年纪至少要比叶芷大上五六十岁,又是邪道至尊,居然会毫无征兆的称呼她为小妹。而叶芷毫无修为,坦然受之,自然而然,竟似不在乎鬼皇的绝世凶名,真是奇哉怪也。”
符天君拍手称快道:“太好了,太好了!小妹,快请过来。”
叶芷举步欲行,北门吹血横臂拦住,面带忧色道:“小姐,你如今的身子,实在不宜弹琴的。”
少女脸上那苍白颜色无声的印证此言,益发显得人比花瘦,迎风欲倒。
“小妹,是我失察了,今日暂且作罢。待你病好,再弹奏不迟。”符天君竟如此善解人意,闻过即改,也算是破天荒第一遭。
叶芷坚定的摇了摇头:“不碍事的。对弹无人,我亦久废操弦之心。今日既有因缘兴会,又岂能白白错过?北门爷爷,请让开吧。”
北门吹血满心无奈,却知叶芷之心无法扭拗,乖乖的让出道路来。
叶芷缓缓行到瑶天琴边上,端身坐定,纤纤葱管轻抚琴面,叹道:“焦桐七弦,音清调古。能得此琴,是大哥之幸;能归于大哥,是此琴之幸。能在名家之前弄名琴之弦,亦是叶芷之幸。”
手指拨弄,低低切切,隐隐微微,便听三两个音声飘入风中。继而宛转音调,连绵不绝从琴面上飞将出来,如慕如诉,如歌如泣,径现凄婉之声。
符天君将双目闭上,用心聆听,不住摇头晃脑,浑然忘我,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