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近离开燕州后,陈堇阳在燕州等了三个月。没有等来她的任何消息。她不曾给他寄一封信,不会打一个电话给他。一切都回归到正常的安静平祥,黎近最后送给他的话是:“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争吵,所有人都有上帝视角,不要错过相爱的人。”每一句,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打在陈堇阳脸上。黎近待的地方不算好,环境也如她想的那般恶劣。她生产陈晋周那晚,连医院都没赶得上去,是当地的村民帮忙才得以顺产。黎雪萍得知消息,心疼坏了,赶去那边照顾她。多次试图劝阻她回去,黎近不愿,带着陈晋周一直到一岁半,才出的国。……陈堇阳觉得最对不住黎近的事,就是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他荒唐了那么多年,最终做的每一件事还是无比荒唐。陆淮南跟商衡说他:死性不改,除非黎近眼瞎了,才会回来跟他好。也许是缘分,又或许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陈堇阳那几年回国结婚,又跟黎近碰上,用阮绵的话说就是,他两的关系是朋友之上,情人未满。所有这样的关系,都会纠缠至死。除非他跟她都有果断的那股劲,显然是黎近有,陈堇阳没有。他们之间的纠缠,再一次被闹到人尽皆知。陶闵亦打心底里瞧不上黎近,觉得是她的原因,导致了陈堇阳跟人离婚。黎近没有动手杀人,人却因她而死,她在人前从不开口喊冤,也从不辩解。得知陈晋周的存在,陈堇阳跟家里撕破脸,跑去国外找她。那种感觉像什么呢?你人生里前二十几年经历过的所有喜怒哀乐,不堪光鲜,全部在一瞬间炸开了,所有的事情摊开在太阳底下,无处遁形,陈堇阳就是要跟她当面对峙。他赖着她不撒手:“黎近,我现在可是一无所有,你不能丢开我。”对于陈堇阳撒泼的功夫,黎近领教过太多次。她无奈又觉得心累头疼:“你回去,还是照样是你的陈大少爷,谈何一无所有?”陈堇阳拽住她:“我跟家里断绝了关系,我不会回去。”黎近盯着他伸上来的手,蹙眉道:“那是你的事。”不忘再给他补一刀:“既然有本事跟家里断关系,就得有本事自己在外边生活,况且你也不是十几岁的孩子,这么大个人,不可能连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且三斤钉。更何况是他陈堇阳?一个去哪都从不缺钱,不缺关系的主。“你就非要逼着我走吗?”陈堇阳目光凌厉:“黎近,你偷偷生下我的孩子,躲在国外这么多年一声不吭,每晚我都在想,你这人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能做到这么冷血无情……”大街上。黎近甩开他的手,冷呵道:“有病吗?有病就去治。”陈堇阳牙都欲要咬碎掉:“是,我有病,我他妈爱上你确实是有病。”他掰正黎近身板,视线笔直的抵住她的眼睛:“你敢说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黎近当然不敢说。两人皆是满目通红如血,陈堇阳的要更甚一些。仿佛下一刻,他就能把她拆卸开吞进腹中。陈堇阳拽住她,将人往前带,拉进怀中:“阿近,你说话行吗?”她不懂,也不知道,这半年来他过得有多痛苦,有多累。陈堇阳一直在找一个可以靠岸歇脚的地方,可那个地方没有她,他也就不愿继续往前走了。黎近的嗓音低低的:“孩子是你的,当年出轨的事也是我找人演的戏,但我分手也是认真的,陈堇阳,你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我不想再做那个给你兜底的人了。”他泪如雨下。陈堇阳头一回感受到,什么是喜极而泣。他深拥住黎近,贴在她耳际道:“阿近,我改,我什么都改,我现在已经变好了,不是那个感情生活都需要你帮忙照顾兜底的男人了。”就这样,互相都没说话。不知道陈堇阳抱了多久,黎近站得两只腿麻木不堪。她稍稍挪动下腿,他立马问:“怎么了?”他眼神警惕又防备,生怕她跑掉。黎近弯腰揉了揉小腿,提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在哪,只有阮绵知道,她绝对的信任阮绵,阮绵不会跟陈堇阳讲。陈堇阳咧着嘴笑:“天意。”老天都让他找到她。黎近没做声,等了半晌:“家里的事,处理好了?”陈堇阳深深的提起口呼吸:“嗯。”陈堇阳在国外待了大半年,黎近不让他住进家,他只能在外边独自住,起先他都是偷偷摸摸去看黎近送陈晋周上下学,直到有一次,黎近厌烦他的骚扰。两人在大街上吵起来。陈晋周才知道,原来他爸不是失踪,也不是亡命之徒。说起父子两的相处,其实还算蛮和谐的,起码在一定程度上来讲,陈晋周并不排斥他这个爸爸。有时候,陈晋周是把陈堇阳当成朋友模式来相处的。黎近说:“你别老是来家里,我并不想你们太多的见面。”那年的陈晋周还不姓陈,他叫黎晋周。陈堇阳压低嗓音:“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他都这么大了,你难道就要让他一直羡慕别人有父母,而他只有妈……”“陈堇阳!”黎近的口吻是警告,亦是提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陈堇阳立马噤声,憎红的脸微微泛起点白色。“阿近,不管你说什么,怎么赶我走,我不会离开。”“陈堇阳,你不要脸。”陈堇阳看不太懂此时黎近眼底的那抹情绪,或许是太多年的委屈,她觉得就他这点表现根本不足以弥补。他压了压气息:“我知道,过去的事情我做得不好,也不配在你面前提爱。”“知道就好。”黎近没给他半点面子,推门关上。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心砰砰跳,多年不见,她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自己依旧还是会为他心动难过,就像是戒不掉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