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睡了,又被某人打电话吵醒了。”陆淮南睫毛长得特别好看,在他那张冷峻面孔上,浓密又毫不违和。他懒懒的掀动着,一股油然而出的矜贵。心往下沉,鼻腔酸涩渐重,阮绵声音嘶哑:“刚才你听到了多少?”男人那双眼压着,阴沉沉的盯她,似打量,似审视。口吻不辨喜怒:“什么都没听见。”其实他什么都听见了。还看到她眼底发烫产生的雾气。这一切都源自宋砚安,而不是他陆淮南。他有些自嘲的心酸。阮绵明显微顿,而后脸沉压了几分:“轻慈跟她男朋友也在海港,她想叫我去吃饭,我没……”“怎么不去?”闻言,她眉心很轻的一蹙,好看的眸里快闪过道复杂,阮绵沉着声开口:“她男朋友是宋砚安。”陆淮南看她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挪开:“是他就不去?”阮绵多少觉得他这话是有些损了。并且是故意的。陆淮南说话带刺,不会直白的说,话里掺杂一些刺味,你需要细品才能研究出来。“你知道我跟她们的关系。”陆淮南连一颗牙都没绷动下,神色里带着三分玩味,七分好笑:“阮绵,原来你这么怂啊?”“是,我是怂,我是不敢去见他们,你满意了吧。”不就是想损她嘛,让他损个够。说完,阮绵提起口气。直接绕开他,擦肩而过。左边上臂胳膊压住一道力量,陆淮南的手指掐上她,他五指修长,青色的筋脉在薄薄皮肤内,微微颤动突显,异常的性感。他漂亮的瞳孔里,竟然升腾起一些清澈来。阮绵眼角余光瞥着他的手指:“我困了。”“还喜欢宋砚安?”她眸子微挑起:“我现在有这个心思去谈喜欢吗?”“因为姜轻慈?”“陆淮南,你的问题真的很多……”阮绵顿口气,提声:“也很烦。”她觉得他烦?这个“烦”字,久久萦绕在陆淮南心底,挥之不去。面对面相站,距离不到半米远,透过沉寂的空气看她:“我让你很烦是吗?”“是。”阮绵眼底含笑,却是在发冷的笑。她语气坚定,立场鲜明。不知陆淮南脑子打哪转了个弯。一本正经的问她:“那我是不是能理解为,姜轻慈跟宋砚安好了,你心里难受把气撒在我身上,觉得我不如他,所以看着我就烦。”设想问问,他哪里不如宋砚安。倒是宋砚安,不定有他有钱,有他身体好。阮绵眼皮跳动,像是被恶气冲昏了头脑。她张嘴,话说得云淡风轻:“是,是,就是。”陆淮南手指的力道,以秒速增加。胳膊骨似要断裂,疼到她面容扭曲,咿呀出声:“你干什么?”“阮绵,我不如他?”他手抬起将她往后按压,阮绵后背嘭地一声撞在墙上,她感觉眼冒金星,口齿都有些不伶俐了:“放开我,别碰我。”阮绵吼声特别重,特别大。胳膊活生生打他手里挣扎开,怒目相对,她甚至不愿意说什么好听话:“陆淮南,你怎么跟人家比?”她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夺门而出的兔子。红急了眼,就差往她脸上伸爪子了。陆淮南抵上她:“阮绵,你看看你自己这副发疯的样子。”男人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脖颈子上。激起一层层的汗毛往上竖。他低俯下身,唇瓣都要挨到她鼻尖,口腔里卷起淡淡烟味:“拱手让人的滋味不好受,那就想办法把人追回来,装死给谁看?”他在逼她,也在逼自己。逼自己放下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陆淮南知道,哪怕他表明真心,阮绵也是不会待见他的。别说待见,真要是让她得知他的心意,她恐怕避之不及。阮绵被他逼到墙角,肩膀缩动着。眼睛里的惶恐在加剧。她头一次见陆淮南这种样子,仿佛真的下一秒,就能将她掐死。陆淮南咬牙忍住心撕裂的痛处:“别这么看着我,我脸上又没有宋砚安。”话罢,他松开手。男人手指拿开的一瞬间,阮绵有种气血刹那降到底,绷着的那口气彻底松懈的感觉,双腿双手,后背跟腰都是软绵无力的。陆淮南转身离开。走出去约莫三四米远:“喜欢就别后悔,更别留遗憾。”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阮绵咬紧牙根。男人的背影莫名显得格外落寞寂寥,她似能读懂他内心的孤独般。她觉得这一秒的陆淮南有些扎心。令人心疼。回屋,躺在床上。陆淮南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搁置在床沿位置,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刚才阮绵的话,心脏绞痛,逐渐加剧,起先他是承受得住的。“咳咳……”疼得陆淮南猛咳。面红耳赤脖子粗的翻身起来,趴在床边缓劲。听到屋里的动静,阮绵走到门口敲门。“叩叩叩……”“你没事吧?”不管争执成怎样,她还是会下意识的管他。陆淮南双手撑在床边,脸朝下目光低垂,吸气再吐出:“我没事,被水呛到。”就算不去看镜子,他也知道,此刻的样子神态一定不好看。不愿让阮绵见着这副模样的自己。说到底,陆淮南骨子里都是盛着满满傲气的。即便他真的喜欢阮绵,该有的底线尊严,半分都不愿丢失。他张了张嘴,唇瓣翕动着:“早点睡吧!”阮绵退回去。客厅大灯亮堂,躺在宽大松软的沙发上,辗转难眠。……翌日回燕州。昨晚上的事,谁也没提及半个字。阮绵眼底一圈乌青色,严重失眠导致。陆淮南也没好到哪去,满脸刻着两个字“疲倦”。她早起,先去舅舅家把行李携上,跟两老道别离开。他的车就在外边大路口等着她,康劲替她装好行李箱:“阮小姐,行李箱我来帮你搬,你先上车吧!”拉开门,提步上车坐好。她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正双目沉阖凝神的陆淮南。他掀了掀睫毛,露出深邃的眸。车缓慢行驶在镇上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