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记得自己独自一人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情景,也隐约想起来了,在自己自刎之前,曾依稀听到了远方的厮杀声。
原来,白袍军已到了潼关吗?
那无边无际的叛军,望不到头的火海,原来并非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但那一场阴差阳错的宿命,已经将所有的可能都掩盖……一切的一切,都已随风而逝,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当所有的画面,都随着那道暗红的轨迹而破碎,身处于画面之外的那些人们,又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童渊所率领的白袍军,是当时最受信任的部曲,若非白袍军被派往东郡平乱,大元帅楚华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发动五军叩关。
但这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部曲,倘若支撑他们信仰的支柱在一瞬间崩塌,那么最后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
也难怪,号称白袍军中第一勇士的陈伏波,会对自己有如此深厚的怨念。
血帝尊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凝望东面的红日,在柔和的光芒下,他落寞地道:“童渊的赤胆忠心,我从来都不曾怀疑。不过,再怎么赴汤蹈火,也救不了该死之人。我得到了我应有的结局,你们也有属于你们自己的道路,就算不曾在最后时刻给你们指引,但我仍然觉得,我并不亏欠你们什么……”
荧惑的情绪几乎被这一句话点爆。
察觉到这一点的血帝尊拿起了手中一根筷子,缓缓起身,道:“所有人都会迎来自己的宿命,再如何不甘,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如果你仍被这些俗世的悲伤所缠绕,那么,我给你一个讨回公道的机会。”
“懦夫!”江晨骂道,“孬种!窝囊废!”
血帝尊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怀疑后面几句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江晨讪讪道:“我这个性情中人……入戏太深了。”
血帝尊转过头,视线落在荧惑脸上:“去外面打吧。我还是很喜欢这家酒楼的。”
荧惑的胸膛不住起伏。
按理说,它这样的存在是不需要呼吸的,但此时的迹象,表明它越来越接近于一个活生生的凡人。
尽管如此激动,但它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爆发,率先转头往外走去。
血帝尊从江晨身边走过的时候,听见江晨又低低地骂了一声:“懦夫。”
“你也这样认为?”
江晨本来很想理直气壮地说一声“没错”,但迎上血帝尊回头瞥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道:“没,我还在戏里没出来呢。”
最后的青衣男子也跟着起身,望着那两位剑士先后离去的背影,连道了两声:“有趣,有趣!”
江晨看着他,道:“妖帅前辈,我刚才听你说起‘老谢’,我恰好也认识一个‘老谢’,他叫谢元觥,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青衣男子眼神微微一变:“谢元觥……你说的是……谢元空?”
“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很像,不过……”
“他是不是个头很高,看起来英俊潇洒,但是犟的要死,常常扫兴,一点酒都不肯沾?”
江晨:“……好像不是。”
他记忆里的老谢,除了“个头很高”之外,另外几条好像都跟青衣妖帅说的相差甚远,尤其是跟“滴酒不沾”这种习性完全相反。如果老谢哪天不喝酒,那一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两人交谈的时候,血帝尊和荧惑已经出了酒楼,来到了大街上。
街上行人匆匆,但看到这两位衣着怪异的剑士一人占据了街道的一侧,杀气腾腾地摆开了架势,大部分都识相地纷纷远离了这一块区域。
但并非所有人都这么识相。
远处巡视的一支骑兵队伍瞧见这边动静,忙驱马赶来,大声喊道:“喂喂!你们干什么的?这一块已经戒严了,不许生事啊!”
“这两家伙看着就不是好人,一定是庆元逆党派来的奸细,先抓起来再说!”
“那边的!再不老实报上名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