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弗楼沙城中逃离的下属,侥幸从阎行戍守的山口之侧翻山而过,抵达了他的面前。
在对方的描述之中,那从天而降的大雍兵马,以神雷天降之功轰开了他们的城墙,炸毁了他们的王宫,在将米粮分发于城中诸民,令其也一并协助守城之后,另有一支劲旅悍然北上,截断了他们的归路。
和这北面一支大雍军队所说的情况,没有半分区别。
与此同时,葱岭之下得手的那一路或许是因为他迟迟不能做出决断,又朝着他所在的营地逼近了一段距离。
与大雍车马共同出塞的何止是用于吃喝的食粮,还有在这两年间门又行改良过的弩车。
当波调收到消息之时,一支自敌方营寨射出的重弩,已经凌空贯入,一箭劈开了他营地之中的大旗。
在这份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谁也不知道,对面的下一支箭会不会选择朝着哪个人的头颅上飞,会不会直接夺去他们这方贵霜国君的性命。
而对面蓄势待发的,又何止是那数百米外也能夺命的弩箭,还有他们骑乘着大宛宝马、穿戴着精良甲胄、手握锋利刀兵的精锐骑兵!
“传我指令——”眼见这样的一幕,波调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我等,与大雍求和。”
臣服于这等发兵攻伐几近匪夷所思的敌人,不能算丢脸,反正他的前辈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举动。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对面在这等胜券在握的局面上,直接又蹬鼻子上脸,令他和他的一队兵马一道,随同大雍兵马同走北疆丝路,行路万里前往长安,亲自向他们的那位大雍陛下请降。
“荒唐!若真如此做了,我方的颜面便彻底荡然无存了!”
可还没等波调将话说出,在张郃的护送之下前来商议和谈之事的姜唐,便已用贵霜的语言镇定说道:“你也可以不接受我方提出的这个建议,依然选择与我等开战。那么我等据守营寨,袭扰北面,另一路兵马自南面包抄,到了那个时候,照样能将你以囚徒的身份押送到长安去,想来陛下可能还会更喜欢你以这样的姿态前去朝见。”
“随后我等是要亲自掌控此地也好,是要扶持大宛或者花剌子模的国主成为新一任的掌权者也罢,都再不由您说了算了。”
“聪明人应当知道,现在在我们这些使者前锋面前摆架子没什么好处,这数千里的路途我们都走完了,便绝没有一个是怕死之人,只怕不能将我大雍陛下之风仪广步于塞外,堕了陛下的威名!”
自去岁出塞到如今的数月之中,姜唐原本还有几分面对域外国主的惶惑,都已在己方军队的步步推行中不复存在,只有扬我国威的坚定信念。
波调无法理解一个新建立的王朝何以能有这等众望所归之态,却清楚地知道,他在对方展现出来的实力面前,已经没有了任何一点嚣张任性的资本。
他唯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投降。
接受对方开出的条件,亲自前去大雍朝见!
“其实他也不必以这等视死如归的样子行路,”在陆苑赶赴了葱岭之北的山口,见到了这位贵霜王后,便与徐荣说道,“陛下虽有对其震慑威服之心,却也并非要对其赶尽杀绝。”
“陛下既有在西域传授种植耕田之法的想法,令此地三十六国之子民日益归化于我大雍,料来对于这西方之邻也自有一番安排。”
那域外子民的命也是命,既有凉州的以夷制夷之道,在西域和贵霜之地,显然也可奉行此法。
不过,乔琰对其有何种具体的安排就不是陆苑能过问的了,对她来说,在此刻最为直观的收获是,他们要与那前往长安朝见的贵霜军队一道走那条北疆之路了。
这又哪里只是一出行路呢?
波调已经被他们绑上了贼船,那么就算他在半道上发觉,他们其实还没将北疆诸国给重新收复在手,已无有什么关系。
当大批兵马过境之时,大宛、龟兹、车师等国只会知道,在他们尚未收到消息之前,那中原朝廷的兵马已先让贵霜国君服了软,他们便也更没有了什么抗衡的余地。
这条本就更为通畅的北道之路,将会是一条西域各国纷纷来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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