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裴大公子对人最温和的语气。
然而落在越明珠耳边,却完全是冰凉的命令跟拷问。
她觉得自己像是即将要被严刑拷打的犯人,心虚得要命,声音一下子变得细弱不堪:“没、没什么。”
正好一阵风吹来,帷帘被拂开,露出不远处热闹的街市。
“我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有些事,总之就不麻烦大人送我回去了,马车停在这里便是……”
自顾自说完,不等裴晏迟回答,她就径自站了起来。
她一边挪向马车门边,一边留意裴晏迟的神情,却完全没发现脚下有个茶杯正大喇喇地躺着,踩上去陡然就是一滑。
等越明珠回过神,想稳住身体却为时已晚,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地面离脸越来越近,她几乎能想象到自己脸着时的剧烈痛楚。但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轻而易举地把她拉了过来。
然而平日的越明珠比落水后衣服带水的越明珠轻上许多。同样的力道,之前方能稳稳接住,现下却有些太过。
以至于越明珠被带过去时,脸砰的重重砸在了他的手臂上。
她嘶了一声,被撞到的鼻尖红了大片。下意识涌出的泪珠挂在睫毛上,脸蛋皱作一团,又无辜又可怜。
没有外衫作隔,盈怀的温软愈发真切。裴晏迟不动声色地扫过,放轻了力道,却并未松开。
但越明珠现下根本注意不到他的举动。跌入这气息凛冽的怀抱时,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好熟悉。
那天晚上把她从水里捞起来又接住的怀抱,是不是就是这样子的?
越明珠下意识想要与他拉开距离,但刚刚手脚并用地支起身,外头的马匹就突然嘶鸣起来。马车一晃,她还没站起来,又狠狠地栽下去。
这回没了裴晏迟托着,她栽得眼冒金星,好久才缓过来。
不等她埋怨自己的笨手笨脚,便听见马车外庄河禀报道:“大人,刚刚是二少爷勒马不及时,害得马匹受惊——”
阿策哥哥?
越明珠睁大眼睛,下意识抬头往帷帘外望去。
后颈被大掌用力压了下来。她吃痛地娇呼一声,却只等来男人一下子冰冷下去的语气:“别乱动。”
比刚才要凶上一万倍。
效果立竿见影,越明珠立刻不敢再乱动了。
外边模模糊糊响起熟悉的声线,听不清楚。
又过片刻,庄河转述道:“二少爷说,夫人要他转告您在申时前回府。”
明明离这么近,说个话却还要旁人代为转达,关系可见一斑。
裴晏迟薄唇微抿:“知道了。”
他声量如常,显然也只是说给庄河听的。
不过裴小少爷很明显并不稀罕得到什么回应,敷衍地做完太傅夫人交代的任务之后,便直接策马扬长而去。
越明珠只模模糊糊听见他一声“驾”,接着就是越来越远的马蹄声。
她一晃神,后颈又被不客气地捏了起来。
男人眸子深若寒潭,比刚刚冷漠得多。
颈子好疼,脸好疼,莫名其妙摔了两跤,还莫名其妙被这个人凶了,越明珠实在忍不住委屈:“你干什么!”
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要是因此被裴晏迟记恨上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