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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攻击来得猝不及防,景薏没能及时防备,她不像谢子夕那样见惯了暴力场面,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接触暴力,尖叫一声后脸色瞬间白了。
她咬紧牙关死不吭声,方建鸿把她拖进客厅,用力一甩,景薏的头和手肘撞上了茶几的角,茶几被她的身体撞歪了。
脑袋一定是撞破了,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手机被摔在了一边,屏幕已经碎了,里面没传出任何声音,应该是被摔坏了。
“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方建鸿怕把人打死了什么也问不到,避免击打到她的头部,转而打其他非要害的地方。
景薏将身体尽量蜷曲起来,突然想到谢子夕还在读书的时候身上经常带伤,谢永进是不是也是这样打她的?那千千万万个无辜的受害者,是不是也被人这样对待过?每一天都心惊胆战,没有一刻不活在恐惧里,渐渐丧失了自己的人生和尊严,四处漂泊的尽头只看得见死亡。
她第一次主动接触这个组织,最开始只是想保护自己和好友。可是随着看到的听到的越来越多,那些和她素未谋面的受害者的名字却一个接一个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里,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躲避。因为谢子夕,她得以摆脱霸凌者的淫威;因为孙闵皓,她能够偷得近十年人间光阴,而不是被那间酒店永远地吞噬掉。
那么那些受害者呢?有谁可以救她们?有谁可以把她们从通往毁灭的道路上拉回来?
下唇被自己咬破了,头,肩膀,手臂,腿,腰背,没有一处不痛,整个人像是被泡在纯粹的疼痛里,每呼吸一下,肋骨就仿佛快要扎穿内脏一般。她还撑着一口气,不愿意向方建鸿吐露半个字,在方建鸿歇息的空隙,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迅速掏出一把袖珍小刀,忍着身体的疼痛,扑向了方建鸿的咽喉。
方建鸿低头正在自己带来的包里找着什么,他虽然没看见扑过来的景薏,但是他听见了那把袖珍小刀弹出刀刃的声音,反应很快地往旁边就地一滚,顺势抓住景薏拿刀的右手,往景薏后方绕过去,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将她按倒在地,控制住她的四肢,随后空气中响起咔吧一声,景薏的手腕被方建鸿掰折了,一声痛呼还没来得及冲破喉咙,方建鸿就用那把刀穿透了景薏的手掌,将她整只右手钉在了地板上。
“啊啊啊啊啊——”景薏凄厉地惨叫起来,她疼得疯狂扭动身体,想挣脱方建鸿的桎梏,拔出那把刀。
但是方建鸿力气太大了,景薏又刚被打得没多少劲,这样的挣扎在方建鸿眼里就像一只掉进水里的虫一样渺小又无用。他像那些人对付不听话的奴隶一样,固定住景薏完好的左手,一只脚牢牢踩住她的手腕,用一只钳子轻轻夹住景薏大拇指的指甲。
“东西在哪?”方建鸿不想和她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
疼痛和恐惧让景薏不停地抽气,眼泪从眼角越过脸颊淌到地板上,嘴唇在颤抖,除了呜咽,没有声音从那里传出来。
方建鸿手上一用劲,伴随着又一声惨叫,景薏的第一个指甲盖整个从指尖上被掀开,带着一点血肉掉在地上,落在她的眼前。
“东西在哪?”方建鸿又夹住景薏食指的指甲,再次问道。
回答他的依然是吸着冷气的沉默。
第二个指甲被方建鸿一点点地掀开,疼痛呈几何倍增长,房间里的惨叫不绝于耳,带着哑音回荡在空气中。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五个指甲也被拔下,景薏也没有告诉他想要的情报。
看着景薏满是汗水的苍白的脸,方建鸿仿佛从这张脸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脸。他本以为景薏是个软柿子,没想到和那个硬骨头呆久了竟然也这么又臭又硬,明明纤弱得像一根一折就断的芦苇,却偏偏在里面藏了钢针,棘手得很。
景薏的两只脚踝先后被打断,手臂上、腿上被锋利的刀刃划开数不清的口子,鲜血浸透了身上的衣服。
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里,把她的视野也染成了红色,眼角的眼泪已经干涸,透过这双眼睛看见的方建鸿,正站在地狱的门前,火焰烧掉了他人类的外壳,露出猩红腐烂的内里和被蛀空的灵魂。
她的嗓子在长时间的叫喊后已经嘶哑不堪,身上已经不能明确地感受到任何痛觉,连同被惊惧冲垮的头脑一起陷入了麻木,只能根据视野的转变,判断出自己被耐心耗尽的方建鸿抓着断掉的双腿拖到了打开的窗边,然后被他像扔垃圾一样从窗户抛下。
在身体开始被地心引力向下拉扯的时候,她听见了风从不远处的公路上送来的警笛声,她看见谢子夕拿着手机,脚步沉重地停在楼下,看到她抬起脸直直和她对视的眼睛,张着嘴却喊不出来,原来人可以惊惧到失声。
在落地之前不到十秒的时间里,景薏回看了自己的一生,懦弱又勇敢,既活在污泥里,又活在天光下,对人隐瞒,又极尽坦诚。
她是有努力的,努力保护自己,努力考上心仪的大学,努力以更多的爱回馈爱她的人,努力活着。即便是结束的样子算不上好看,这也是一个很好的作品了,是她这一辈子写过最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