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她为了探望生病的姨妈,提着行李刚从沪市到金陵的轮渡上下来,却遇上了当地的两伙黑帮火拼。
一片混乱中,枪声刺耳,码头上顿时乱作一团,苦力们扔下货物四散奔逃,小贩的推车被撞翻在地,新鲜的橘子滚得到处都是。
又一声枪响在耳边炸开,她甚至能闻到火药灼烧空气的焦味,池羡秋顿时僵在原地,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一堆麻袋后面。
她踉跄着跌坐在地,几乎同时,一颗子弹擦着她的鬓角飞过,“砰”地钉进身后的木箱,飞溅的木屑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池羡秋被吓得面色惨白,心脏狂跳,几乎喘不上气。
就在她惊魂未定之际,身后传来一道沉稳却带着一丝急促的男声,“别动,趴低!”她下意识回头,正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肩线挺拔,头发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双眸清亮如星,面容俊朗得像是从西洋画报上走下来的电影明星。
这人正是留洋归来,在金陵暂歇访友的许誉成。
混乱中,两人只仓促交换了惊惶和安抚的眼神,连名字都来不及问,便被再次涌来的人潮冲散。
池羡秋抚着狂跳的心口,望着那迅速消失在混乱中的挺拔背影,一丝隐秘的好感悄然滋生。
然而,对方那一身与这混乱码头格格不入的摩登气派,如同无形的屏障,让她瞬间意识到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因此她只能将这份悸动,连同那惊心动魄的记忆,深深埋藏在心底。
可命运弄人,待她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家中,打开那只在混乱中匆忙抓起的皮箱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箱子里面不是她的贴身衣物,而是几套昂贵的男士西装、一叠法文书籍和几份署着“许誉成”名字的文件证件。
她的心猛地一跳,是他!慌乱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窃喜同时爬上她的心头,池羡秋小心翼翼地收好箱子,几经周折,终于打听到许誉成的落脚处——金陵一家颇有名气的饭店。
带着几分自己也说不清的忐忑与期待,池羡秋抱着那只沉重的皮箱,寻到了饭店。
侍者通报后,却只带来许誉成正在附近咖啡馆与友人小聚,暂时不便见客的消息,如果有东西,他可以代为转交。
鬼使神差地,池羡秋没有留下姓名和来意,只是抱着箱子,默默寻到了侍者所说的那间咖啡馆。
隔着明亮的玻璃窗,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身影,他斜倚在舒适的沙发椅里,姿态闲适优雅,正与几位同样衣着光鲜的友人谈笑风生。
池羡秋鼓起勇气想上前,却见许誉成不经意瞥见了窗外的她,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随即对友人露出一个略带无奈和戏谑的笑容,低声说了句什么。
距离虽远,但咖啡馆临街的窗户开着,他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调笑意味的话语,伴着友人们心领神会的低笑交谈声,清晰地飘了出来。
“这又是许大少的哪一位密斯?”
“瞧着面生,许是忘了。”
“这种小事,不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