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很用力,却刻意憋着声音,肩膀耸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到后来几乎是浑身发抖,像寒风里被冻僵的幼兽。
Tangent的喉结动了动。
他举着香的右手缓缓放下,香身依旧保持着笔直的姿态,只是掌心沁出了一层薄汗,将最下面那炷香的竹皮洇得发深。
他的目光扫过她颤抖的肩膀,又飞快地移开,落在雕像那只白骨手掌上。
那只手还悬在香炉上方,指尖的骨节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白骨手指正歪着头看他,像在无声地催促。
他往前走了半步,脚边踢到了一根散落的香梗。香梗滚动的轻响让杨轶的哭声顿了半秒,随即变本加厉,抽气声里混进了细碎的呜咽,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Tangent的脚步僵住了,左手下意识地抬了抬,想去碰她的肩膀,指尖伸到离她半尺远的地方,却又猛地缩回来,攥成了拳。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骨节处的皮肤绷得紧紧的,能看清下面青色的血管。
香炉里的香灰被穿堂风卷起来,有一点落在杨轶的发顶,她没察觉。Tangent看着那点灰白在深色的发丝里格外显眼,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该提醒她拍掉的。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干燥的沉默。他重新举起手里的香,香头的火星已经快燎到指尖,烫得皮肤发疼,这才让他想起该插香了。
香梗插进香堆的瞬间,他听见杨轶的哭声变了调。
不再是压抑的呜咽,而是带着委屈的哭喊,像终于绷断的弦:“他们都在等你啊……512已经招架不住了……恺哥他们回不来了……”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被抽气声切割得支离破碎,“你就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被弄死吗?”
Tangent的背挺得更直了些,像被无形的线往上拽着。
他能感觉到杨轶的目光透过臂弯的缝隙射过来,那目光里有泪,有恨,还有他不敢细想的失望。
他的右手又摸到了供桌上的香捆,指尖捻住三炷新香的瞬间,指腹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僵硬。
以前取香时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仿佛那竹制的香梗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想撒手。
“我不能走。”他开口时,声音比刚才应对长棍时更哑,像是被香灰堵住了喉咙。
他刻意不去看地上的人,目光死死盯着雕像的头颅。
那尊武士头颅缺了半只耳朵,断口处的凿痕在烛火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无数双眼睛在眨动。“今天,我只能在这里上香。”
杨轶的哭声猛地停了。她慢慢抬起头,脸上糊满了泪水和尘土,原本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像淬了火的玻璃。
“所以他们就该去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锋利的棱角,“就因为你这些破香?这些拼起来的怪物?”
她突然抬手,指向那座雕像,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比活生生的人还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