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妈妈我妈妈,她不是你妈吗?我也会跟她说的,不过老人家,要改没那么容易的。”
“我妈也在家,你妈妈也在家,那你让我怎么称呼啊?”
“你难道不能把她当成你自己的妈妈一样对待吗?你心里就没有把她当成你亲妈一样对待。”
余音觉得不知道怎么说了,如果丈夫居然期待自己把婆婆当成自己的亲妈一样对待,她觉得有点不能理解,不知道这是单纯还是幼稚了。
“如果真的是当成亲妈,她第一次喊我奶妈的时候,我就已经顶过去了。楚霖,你自己能够把我的妈妈当成和你的妈妈一样对待吗?”
“我可以啊!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啊。”
好吧,余音没有再接话,他认为的可以,余音妈妈可没有这么认为,只是余音不会把她妈妈的抱怨转发给楚霖罢了。
没过两天,类似的情况继续上演。余音在房间,婆婆在客厅跟楚霖说,“口水巾到哪里去了?你老婆喂了奶,口水巾又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这房间太小了,婆婆中气足声音洪亮,想不听到都难。余音看着自己喂完奶就放在身边床头柜上的口水巾。看到楚霖从客厅走进来,就说,“你找口水巾是吧,在我这里,你要找什么就问我好了。”声音比较大,虽然没有想要吵架的意思,但是还是听出来有顶撞的感觉。只是,婆婆总是这样说话夹枪带棒,实在让人不太舒服。比如:“消毒了奶瓶,盖子就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诸如此类。
晚上楚霖又过来找余音说这件事情。“你说话能不能不那样啊?”
余音先是一愣,没立刻反应过来。楚霖继续说:“你不是答应我装憨吗?”
余音心里觉得很委屈,她是想尽量采取装憨的策略,但也没有许诺以后什么事情都会装憨当没听到,有的话婆婆就是说给自己听的。楚霖一直说,婆婆习惯了这样,可是如果周围的人接受不了这种影响到别人的习惯,是她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呢?楚霖和妈妈在一起差不多三十年,自然这种风格已然适应,可是让余音一时半会儿说习惯就习惯似乎也有些难为。
婆婆就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她,她不能反驳也不能要求对方改变,如果也回嘴就是天理难容。可是,自己从来就不是挑事儿的那个。婆婆自己可以刻薄地对别人说话,却无法容忍对方的辩驳,这又是什么道理。结了婚,生了孩子,感觉忽然自己甚至连表达自己的不悦都成了原罪。
晚上,余音又哭了,换了之前,如果自己难过,一定会当天晚上把这件事情谈清楚,哪怕最后大家可能一样不欢而散,但是她也不会过于压抑自己。不过这次,她不想说了。她告诉自己,不管多难受都等到第二天再谈,不然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一定是吵架收场。这次,她终于忍住了,没有继续跟楚霖争执,背过身去让眼泪自己流,她做到了。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第一次很难,后来就越来越容易了,只是这样的越来越容易,听起来不免有些让人感伤。
第二天楚霖出差了,下午打个电话来说晚上约了林昊吃饭,最近基本上每次他单独出去或者有机会都会约林昊吃饭。余音看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在结婚之前,自己一直恪守平等的原则,不论是买房还是结婚婚礼都尽量承担平等的义务,企望夫妻双方在婚姻关系中也是享有相对平等的权利并承担相对平等的义务,而事实上,这可能不过是虚妄罢了。
丈夫对自己感受的无法理解,是与个性、家庭、成长背景有关,还是,与有多少爱,有没有爱有关?余音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今天抱了宝宝好久,晚上8点已经觉得好累,胳膊感觉很酸。
余音妈妈做完月子之后就回去了。余音妈妈年纪比楚霖妈妈大7-8岁,之前也说过没办法长时间带孩子,如果需要短时间帮忙可以随时过来。虽然余音口头上从来没有说什么,毕竟说起来妈妈也并没有这个义务,不过有时候心里也会有一些怨怼,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楚霖家里人都觉得非他妈妈不可,所以才这么无所忌讳对待她,因为她并没有退路。不过,毕竟,楚霖妈妈也是在帮助他们。不过现在看起来,她不过是“代替”楚霖来照顾孩子罢了。
余音每天都和婆婆、乐乐在家,也不需要想工作,没有任何社交也不能出门,即便现在出了月子,也需要每天哺乳,没办法离开家超过3个小时,行动被限制了,思想却没办法限制,每天脑子里飘过的都是负面情绪,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好像是开心不起来——
“他现在可能在某一个饭店里和林昊一起抽烟喝酒发牢骚吧。自己好像跟这个社会脱节了。“
”他已经30了,自己也30了。那些曾经的损友像老杨、蟹蟹、子忻也都是快30了。可是在玩笑中,自己已经被称为了“老妇女”,虽然是玩笑,可是也是很不爽,如果完全自己不觉得是这样,恐怕会不以为然,甚至把这个玩笑开回去,可是的确有点介意,也许自己心里多少也觉得自己有点老了吧。”
“今天是3月28日,星期五,总觉得好像是星期四似的,在家里呆久了连日子都忘记。能够知道今天的日子要感谢今天五粮液停牌。早上去网上查了公告,原来3月28日五粮液停牌,在QQ上问子忻是27号还是28号,回答是28号,大写的“寒”。”
余音偶尔会写下一些随笔,为自己这样虚度光阴感到羞愧,感觉这样的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在家呆着虚度光阴的老姑婆。
下午余音姐姐打电话过来,大概是妈妈跟她说了些余音婆媳之间的事情,毕竟前一天余音也跟妈妈发了一通的牢骚。今天又继续发泄着,向姐姐重复了一次不满,还是那么义愤填膺,还是那么满腹委屈,就好像是祥林嫂一般。例子又重复了一遍,又让自己加深了一次印象,很觉得生活对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
余音想起自己早上帮宝宝肚脐上药的时候,因为没有胶布,所以用纱布把宝宝的肚脐围了一圈,可能是绑紧了点,婆婆于是对着宝宝说:“妈妈把宝宝绑得这么紧啊,这跟养畜生样的。”当时她就受不了,婆婆大概也知道这么说自己会不开心,可是她却总是有办法让自己难受,这一次,余音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开了。因为说了也没有用。
慢慢地,余音非常不想说话,好像没有什么话好说的,跟婆婆吃饭的时候也是没有什么话,除非是她问什么非要回答的问题。有时候,说了也无非是招来一句话顶回来,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听到一些让自己不开心的话要忍着,自己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不开心只能放在心里,但是也装不出一副没有放在心里的样子来。有时候,一句话憋在了心里,第二句要忍住也就更容易了些。
余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直以来虽然内心深处相比同龄人可能更为深沉一些,但是仍然是一个有勇气、敢爱敢恨、敢说敢做,在同性和异性朋友里人缘和好感度都不错的人;现在镜子里面,是一个没有自信,没有勇气,有些臃肿,内心纠结焦虑的“妇女”。只是两年而已,生活这把杀猪刀对自己下手似乎忒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