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钟吩咐的事情,虽然没有人敢怠慢,但听云极快地把事情交代下去,立刻跟上神明的脚步,守在他身边。
“听云啊。”迟钟蹭了蹭小豫米的眼角,把泪水擦去,扭过头跟这个忠于清的小太监道,“这件事情涉及到直隶提督,我不太放心让其他人去做。在这里停留两天吧,你安排一下,弄好了我们再走。我只相信你能做得很好的。”
听云闻言,激动不已——什么叫只相信我!这是神明大人看重我!
“是,尊上,我会如实汇报给尊主大人的。”
如实不了一点,要写那些人多么多么可恶多么多么无耻,尊上如天神般降临拯救苦难妇人,真的是太善良了!
天底下竟会有如此仁善的神明!
可是那些人竟然还恐吓尊上!(迟钟:?)
听云先是安排迟钟进城市落脚休息,然后马不停蹄出去向官府控告治安差,向京城写信添油加醋地诉说这件事情,怎么严重怎么来。
迟钟也提笔开始给清写信。
“吾行至直隶,遇见争端,闻此丑闻……薛女与其儿无人怜爱,实在不忍……待至长安,建宅院广收孤儿,愿天下鳏寡孤独废疾者均有所养,以工代赈修整长安,建庙宇为你和陛下祈福……”
说一下接下来要开始修整长安了,提前汇报一声,然后换了一封家信,唠唠家常,说说沿途的风景,然后闭着眼夸清统治真好啊真好,可是还有一些人落草为寇,他去剿匪之类的事情。
一边写一边跟小豫米絮絮叨叨清这个人很自大很想掌控一切,他防备汉人,防备汉人神明,所以经常参加朝政,跟以前的神明都不一样。
小豫米喝米粥,“你不怕,得罪提督?”
“向来只有人类得罪神明,哪有神明得罪人类的。他们让我不痛快一时,我就能让他们不痛快一世。”
迟钟写了几张纸,在思考还要说些什么才好,无意转了一下毛笔,笔墨甩飞出去溅了小豫米一脸。
幼崽都懵了。
迟钟:“……”这个该死的现代习惯。
他唤人端来水和毛巾,直接给小豫米洗了个澡,收拾好之后,把信件交给下人送去京城,随后唤来薛夫人。
小豫米有点困了,但还是打起精神,想听听迟钟又要做什么。
“你知道那孩子是什么情况。”迟钟也没跟她迂回,开门见山道,“同样,你也有无数解决办法,比如,先跟薛家说一声,此等大事,就算是谎报,也不会有人坐视不管。可你都没有——你在等我。”
迟钟离开京城去长安的事情是完全公布的,只是他没有动用那么大规格,也下旨不让官员铺张浪费地迎接,甚至还说,谁敢打扰百姓秋收,他就削了谁的脑袋。所以这一路才能这么安宁。
可这件事情是公开的。
薛夫人抱着孩子——她现在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孩子是她最大的依靠——跪在地上,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落下。
好半晌,她弯下腰,额头磕在木质地板上。
“这孩子是奴婢的亲生骨肉……”她哽咽着说,“奴婢还没有,养过他,没有喂过奶,没有哄过睡……奴婢生产时伤了身子,他是奴婢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我舍不得……也许不是呢,他只是吃的不好,长得慢而已……尊上,奴婢舍不得他。”
男人无法共情女人的这种悲哀,更何况他还是神明,神明是不会有自己的子嗣的,他们更无法理解。
所以前世她把孩子要回来,养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想面对任何人。她蜷缩进自己的壳里,恐惧一切有可能把孩子夺走的人。
那样其实不好,她知道对孩子不好,可是,可是……她死的时候,摸着孩子的脸颊,心里想的是,如果私藏神明的事情暴露,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为自己陪葬了?
“你知道我会来这里?这是故意给我看的吗?”迟钟托着腮,漫不经心地问。
“……并没有,奴婢无法得知您的准确行程。”
也有道理,毕竟迟钟是奔着他去的才会来这个小村落,按照正经路线不应该从这里过。
迟钟低垂眼眸,“这孩子是一定要给我的,你想重新嫁人的话,到了长安,我可以重新为你选——”
“奴婢不想!奴婢只想陪在这个孩子身边,看着他长大就好……我不是他的母亲了,我只是一个奴婢!”
“……”迟钟感觉心脏酸酸麻麻的,不太舒服,正在思索该如何才好时,扭头一看,小豫米撅着嘴,眼眶已经红了。
幼崽见他看过来,眼睛一眨,豆大的泪滴往下掉,“呜呜呜呜呜额娘……”
迟钟:“……”
神明身上涉及的政治利益太大了,不与人类牵扯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迟钟只抱走了小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