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顾沉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是。”他承认的坦荡。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商场就是战场,他是我的敌人,我需要一个突破口。你的电影,恰好在那个位置上。”他的解释冷酷得像一份商业报告,不带任何个人情感。
“所以,我三年的心血,只是你用来攻击权世柏的一个工具?”
“你可以这么理解。”
“顾沉。”苏晚叫了他的名字,“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有没有想过她。
这个问题,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有吗?
在他决定对寰亚动手的那一刻,在他把权世柏的所有产业和软肋都列在清单上的时候,他看到了《星轨》这个项目。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盯着那两个字,看了整整十分钟。
助手问他,要不要避开。
他说,不用。
因为他清楚,一旦避开,权世柏就会立刻发觉,这阵风是冲着他来的。只有无差别攻击,才能让敌人放松警惕。
所以,他亲手把她的心血,推向了风暴中心。
“没有。”顾沉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在我的计划里,没有私人感情。”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这一次,沉默里带着刀锋般的寒意。
“我明白了。”苏晚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你的战争,你自己打。但我的电影,不能停。”
“你没有选择。”顾沉说,“除非你能找到几千万,填上寰亚的窟窿。否则,它只能停。”
“是吗?”苏晚的声音里,忽然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今天下午,和周叔叔通了电话。”
顾沉猛地坐直了身体。
周叔叔。周明海。一个已经退隐多年,却依然在那个圈子里有着举足轻重影响力的人。也是苏晚母亲的至交好友。
“他和我聊了很多,关于寰亚,关于权世柏,也关于你。”苏晚的语速不快,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他说,权世柏最大的软肋,不是他的公司,而是他那个在海外念书的儿子。”
顾沉没有说话。车内的空气,仿佛在一点点凝固。
“他还说,顾家当年出事,和林兆恒有关。而林兆恒最后一次在境内出现,是去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权世柏。”
风暴的中心,忽然调转了方向。
顾沉握着手机,第一次感觉到,事情正在脱离他的掌控。他布下的天罗地网,被她轻描淡写地撕开了一个口子。
他以为她是一只被殃及的池鱼,却没想到,她转身就变成了一个持刀的执棋者。
“苏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苏晚的回答冷静得可怕,“顾沉,我不想参与你们的游戏。我只想拍完我的电影。但是,如果有人要毁掉它,我也不介意,把他拖进我的游戏里。”
“你在威胁我?”
“不,我是在告诉你我的坐标。”苏晚说,“在黑暗里,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坐标。这是我电影里的台词,也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
“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你让寰亚的资金回来。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苏晚的声音顿了顿,“你还有二十四个小时。”
电话被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顾沉拿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他看着车窗外沉沉的夜色,那片黑暗,仿佛和他心里的漩涡,融为了一体。
他终究是,低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