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寂静。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这位同学有何依据?”
“纹饰转折过于规整,周人不重形,重神韵。”他顿了顿,又补充,“而且这东西内壁有汉代特有的錾刻痕迹。”
许栀在桌下狠狠掐他的大腿。
下课后,白发苍苍的老教授追到走廊:“同学,你师从哪位大家?”
殷霁珩看了眼憋笑的许栀,一本正经道:“家学。”
他们的公寓里有个专门给殷霁珩摆放他从大周带来的物件的角落,青玉笔架旁挨着咖啡机,紫檀案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许栀常常在深夜工作时,突然被一双温热的手蒙住眼睛。
“凌晨十二点了。”殷霁珩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太医去年还说过,熬夜伤肝。”
“等我保存完这个文件……”
话音未落,她就被打横抱起,抗议声被堵在唇齿之间,笔记本电脑被某人长腿一勾,利落地合上。
每逢七月初七,许栀的玉坠就会发烫。
这一年他们回到大周时,匠艺院已经造出了第一台水力纺纱机。大长公主拉着许栀的手抱怨:“你夫君留下的图纸,害得尚衣局三个月没睡好觉。”
殷霁珩正在校场指导工匠改良弩机,忽见一个小身影躲在廊柱后偷看。
孟煜已经长成清瘦少年,据说是凭借自己的本事,通过科考重新考回京城的。
而如今的他也再不复当年算计的模样,见到殷霁珩时,他局促地行了个礼:“皇叔祖……母亲可安好?”
“她在药圃,”殷霁珩扔过去一把木剑,“打赢我,就带你去见她。”
于是那日,多年没再相见的母子,前所未有的平和,许栀盯着孟煜那张小脸看了很久,没什么情绪,最后只是浅浅一笑:“看样子,你如今很聪慧谦卑。”
孟煜眼眶一下就红了,后来还是殷霁珩叹着气,不情不愿地劝了半天才笑起来。
第十个年头,许栀在故宫举办特展《跨越千年的技艺》。
展柜正中,那枚栀子花玉坠在射灯下流转光华。解说词写道:“这件文物象征着不同文明的对话……”
当晚闭馆后,殷霁珩突然单膝跪在空荡荡的展厅里。他捧出的不是戒指,而枚青铜钥匙:“匠艺院地宫的钥匙。我让人在下面建了座宫殿。”
许栀红着眼眶接过钥匙,发现上面刻着两行小字:“此心长寄,两界同辉。”
又三十年过去,北大历史系多了位传奇客座教授。银发苍苍的殷教授依旧会在课堂上犀利指出:“《周礼》这段记载有误,当时宫廷实行的制度是……”
许栀退休那天,学生们送来999朵栀子花。她随手摘下一朵别在耳畔,转身对搀扶她的老伴笑道:“像不像那年你种在王府里的栀子花?”
大周王朝的祭祀台前,已经儿孙满堂的孟煜红着眼眶:“母亲下次回来,能看到重孙出世了。”
玉坠开启的刹那,殷霁珩紧紧握住许栀的手。这一次,两个世界的科学家们终于捕捉到了那道神秘的能量波动,频谱图上,是两颗心脏的跳动频率完美重合。
殷霁珩扭过头,和许栀相视一笑:“生生世世,已经一起走过两个时代了,我亲爱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