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佑将任务下放,自己拍拍屁股回家过年去了,留下李闻溪有些呆滞地望着王铁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宵禁的暮鼓声传来,她只得挤出来个干巴巴的笑意:“王叔,咱们先回家吧,明儿一早去现场看看,您看行吗?”
“成。”王铁柱一口答应:“县太爷让我听你的,你就尽管吩咐便是,咱爷们都是敞亮人!”他看出李闻溪的局促,特意为她解围,让她宽心。
“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么短的距离,我自己回去就行,王叔还是也快回去吧,今儿都年二十八了。”谁好人家还在外面奔波?
“外面世道这么乱,你个细胳膊细腿的,叫我如何放心?”见李闻溪还想拒绝,他大手一挥:“你叫我声叔,我便真当你是自家子侄,你不通拳脚功夫,还是当心些好,如今这世道!”
想起淮安城主街上都有席地而眠的流浪汉,李闻溪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薛大哥,把你外甥送回来了,今他可累坏了,你们快早些休息吧!”谢绝了薛丛理要留饭的好意,王铁柱头也不回地走了。
薛丛理心底升起股暖意。以前自己是平民老百姓时,生怕与官府中人打交道,听闻他们各个赛过活阎王,吃拿卡要,嘴脸难看。
真接触了这群人,无论是热心肠的王铁柱,还是能说会道的姜少问,亦或面冷内热的马聪,都称得上一句真性情。
县衙里有互相倾轧,耍心眼子的小人吗?那自然是有,但大多数人都还算不错,求同存异,都是能相处的同僚。
他关上门,转头一看,李闻溪已经靠在椅子上打盹了。
他心疼不已,昨夜家里闹贼,折腾到半夜,公主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叫起来忙碌,还跑了趟城外义庄,一来一去,少说三个时辰!
只恨自己没本事,不能替了公主去。他小心地将人抱进卧室,盖上被子,便退了出去。
他向厨房走去,准备炖点滋补的汤水,不经意间一抬头,吓得他一哆嗦,院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黑影。
不是吧?昨天刚送走仨,今儿又闹贼了?
“谁?”声音都有些发颤,他顺手抄起门边放着的扁担。
“嘘!是我。”那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了睡着了的李闻溪。
薛丛理听出来了是方士祺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又怒意上涌:“你还知道回来!”
自家公主什么性子,薛丛理哪有不知道。最是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不开心也全自己消化,绝不给别人添堵。
方士祺的固执给公主带来了很大困扰,偏这位还是血脉至亲的长辈,轻不得重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怎么劝都不听。
薛丛理以前也觉得,也许分开远离是最好的选择,互相不对付的人,没必要生活在一起内耗,但昨夜的惊吓,让他意识到,他们三人的自保之力太弱,对外界的伤害几乎没有抵抗能力。
如果昨夜方士祺在场,那三个小蟊贼还不手到擒来,哪用得着公主去厨房烧水。
可昨夜,方士祺在哪?也许在陪着杜府的小姐游山玩水,吃香喝辣呢。
现在回来算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他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