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你常有远超世间学识之巧思,其实已可堪称奇人。”
贾诩拉着许泽到屋内坐下,披着一件厚实的袍服点燃火盆取暖,给许泽搬来了蒲团,给他倒了水喝。
同时话语也是苦口婆心。
坐定之后,贾诩认真的道:“若是要杀,丞相早就动兵开杀了,可是君侯肯定明白,世家是杀不完的,对吧?”
“君侯不会不明白吧?”
“我不明白。”
许泽嘴角一瘪。
贾诩愣神片刻,又道:“君侯是明白但是装作不明白,对吧?”
“且不说如何彻底根除之事,就如今追随君侯左右的,日后逐步都会变成世家,难道人人都能和君侯一般,扶起了大汉之后,就卸掉一切权势隐居山林吗?”
“辛苦复兴的江山,血汗打下的大业,怎能弃之不理呢?”
“世家、士族、士大夫,这些都是人取的名字,杀光了还会有别的阶层,譬如资本……这道理还是君侯和老朽说的,名字不同,手段有所不同,可本质却是相似,对吧?”
许泽诧异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喝酒的时候,”贾诩十分意外,你的记忆力不是很好吗?看过的书过目不忘,走过的路脉络清晰,怎么这种大论都会忘记?
许泽咋舌道:“不应该啊,酒又不会醉人。”
可能是想显摆,随口就吹出来了。
“是以,此事不可心急,需以十年乃至数十年之大计,逐步改变,君侯与其杀光不臣之族,不如扶持臣服之族,和当初一样以选控为主。”
“跟随君侯的家族,取得了巨利,那么日后别的世家也会有所求,否则就会被击垮。”
许泽点了点头,脑中灵光一闪,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孙策征夷州为例,将目光看到大汉之外,西域、对马岛、高句丽、乌桓,乃至是更远的地方,将矛盾从内部转为外部,说简单点便是,我当下可以待扬州大计成后,让许都见到利润。”
“而后主夷州之事,占据金穴银矿、木材石坑场,将夷州之富带回来,至于征战之事,便可兴众筹,将世家的钱花出去。”
“既有开疆拓土之功绩,又有金银玉石、珍宝奴丁之收成,这样他们得了利益,就会继续跟从,以后就会依赖于我。”
贾诩听完愣了愣神,咋舌道:“老朽可没这意思,但是……这似乎可行。”
将内部矛盾转至外部,以往武帝征匈奴,便是以此西境屯田、征收赋税,虽说劳民伤财,但的确是做到了。
若说世家壮大,应该还是要从光武帝开始,所以那几年光武帝想做什么,世家也都很拥戴。
贾诩心里思索可行,不过他还是不持看好的态度,笑道:“君侯,当今的圣驾,可能没有武帝、光武帝那等魄力和号召。”
言下之意,就是需要给刘协找到一个理由,或者说给丞相一个理由。
圣驾没有魄力,丞相是有的,只是大汉未曾光复,鼎盛之财不曾累积而已。
乱世结束之后能留下多少人,就会变得很关键。
贾诩接着道:“而且,君侯所说乃是未来大计,但老朽方才并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许泽已经无所谓了,能得到灵光乍现就可以确立想法,待日后再和那些谋臣不断商议精进,定能拿出符合当下的方案。
贾诩笑道:“得罪世家之政,这种找死的孤臣,可以司马懿去啊,君侯留着他的作用不就来了吗?”
“斩杀世家根基那等暴虐之徒,不也有孙伯符吗?他在江东本来就杀得人人惊惧,恨不得杀之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