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面,透着一丝让人心寒的秋意。
但在刘备的心中,却有一团无法扑灭的炽火在熊熊燃烧。
“这是最后的一战,大汉兴亡唯此一役。”望着广都城外一衣带水狭长的河谷平原,刘备仰天长叹,此际的天空,浓浓的雾气象一条朦胧的看不清楚的游龙,这龙真的是自己吗?刘备不禁黯然神伤。
“主公不必过于担心,我们现在已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便,只等高宠进得伏击圈,就能一举歼敌,进而扭转蜀中的不利战局。”诸葛亮白皙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潮,他刚刚得到斥候的情报,武阳方向已有敌军向这边开来。
刘备强按下纷乱的思绪,问道:“军师,孝直那边已布置好了吗?”
诸葛亮轻咳了一声,年轻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大声道:“主公,以孝直的心计,李严那一套伎俩自是瞒不过他,这一次我们就趁势来一个引蛇出洞,不消多时,这广都城外,青衣江畔就是来犯之敌的亡命之地。”
诸葛亮这一句回答说得气宇轩昂,让周围站立的兵士也一个个振奋了精神,许久以来,在与高宠对敌时的屡战屡败让平素自视甚高的白耳兵也心生了恐惧,诸葛亮的这一番话虽不能完全打消他们的惊疑,但至少也振作了一回士气。
地势低洼的青衣江畔是理想的伏袭地点,这里是武阳北进蜀郡的必经之路,四周又是高低不平的山丘密林,一旦有敌落入其中,只需切断其退路,一切就在掌握之中了。
“军师,你有几分的把握?”刘备身后的麋芳不识趣的追问道。
诸葛亮斜睨了麋芳一眼,傲然道:“亮自投主公以来,虽有微功也不敢倨傲,今大敌当前,亮自当鞠躬尽悴,死而后已。”他这一句说得苍凉而凄切,刘备只觉眼皮猛得一跳,一种熟悉的不详感觉袭上心头。
正这时,一名打探的斥候飞快的奔跑过来,高喊道:“主公、军师,敌人上来了!”
时不我待,刘备不及思索,拔双股剑而出,沉声吩咐道:“所有伏袭兵士不得轻举妄动,有擅言出声者,立斩之!”
训练有素的白耳兵在带队队率、什长的指挥下,悄无声息的遁入预先选就好的设伏地点,作为刘备手中最可信赖的一支军队,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今天这一战会意味着什么。
旌旗半卷,远远的畔江道上,分作舟步两队的李严、吕乂军卒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向着成都开进,在队伍的正前方,法正策马扬鞭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他的心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让他身旁的吕乂彻底的放下了戒备。
“主公——!”麋芳压抑不住一颗碰碰乱跳的心,出声道。
刘备双股剑如飞练般掠起,绕过麋芳的颈项,顿时一抹血红溅散而出,可怜麋芳直直的瞪着失神的眼睛,身躯软软的倒下。
刘备看也不看麋芳的尸体,眼睛重又转向前方的战场。
目睹麋芳死蛇一般的尸体倒在地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吓得瑟瑟发抖,麋芳是刘备的二舅子,当年刘备在徐州落魄时正是麋氏兄弟接济才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现在麋芳是如此下场,其它人又会怎样呢?
前方,全无戒备的东州兵行进在头里,这一次北上成都,吕乂相信由法正接应一切都将非常的顺利,因为这一次的行动是如此的隐密,而且在这个时候,高宠大军正全力在东线施压,刘备也不可能冒险抽出兵力来对付自己这一边。
正当吕乂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幻想之时,夹杂着火苗的箭矢扑面而来,同时四周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前、左、右三面的岗丘后,忽然冒出无数持着刀枪的刘备军卒。
“不好,我们中计了!”吕乂大惊失色。
第一波箭雨精准的落在最前头的东州兵身上,伴着声声凄厉的惨叫,吕乂的前军二百兵士竟无一生还,蓄势待发的白耳兵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敌人身上,他们要用事实证明,白耳兵绝不是浪得虚名。
“法正——,快把法正抓起来!”这时方自醒悟的吕乂拔马大喝道。
可惜,比他更有心计的法正早在战事之初就设法逃离了战场,等到吕乂发觉整个计谋时,一切都太晚了。
山岗上,刘备将挂着黄穗子的双股剑高高举起,他的神情坚毅而果断,他的手势快捷而有力,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毅然决然的王者之气。
“杀叛贼!”刘备的身影象一支飞弦而出的利箭。
“杀!”四周的喊杀声如排山倒海。
青衣江畔,武阳军舟师。
都乡侯李严的脸色刹白,他急促不安的望着四周如潮水般迫近的刘备军,心中懊丧不已。
“李将军,战局不妙,我等应早些撤退为好!”黄权谏道,刚刚从另一条船上跳过来的他还有些气息未定。
“前军吕乂深陷重围,怎么办?”李严犹豫道。
黄权急谏道:“将军,刘备的意图已再是明显不过,要是我们再有迟疑,等到后路被断之时,整支军队都会被吃掉,在这个时候,我们只有舍弃吕乂这一条路了。”
“唉,想不到此次竟是功败垂成,可惜东州吕乂——!”李严长叹一声,朝着前方吕乂军混战的方向遥拜道。
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歼战并没有持继多久,随着李严、黄权的回撤,孤军奋战的吕乂军很快就丧失了斗志,与不久前还是友军的白耳兵交锋,这些兵士未战已先怯。在最后的时刻,吕乂率几名亲随试图趟过青衣江逃入密林,惊惶之下溺水死于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