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沈很爱撒娇。
春日捕鱼,溪边潮湿,她滑了一跤,非要坐在地上等他去拉;夏夜电闪雷鸣,她总会抱着枕头过来找他,说被蚊子咬了包,要他帮她涂药,实际他知道,她只是害怕,想让他哄她睡觉;秋日摘果囤粮,她总爱指着最高的那个,笑嘻嘻的看他狼狈的爬树,然后晃下一地金叶;冬日她畏寒,说吃萝卜可以御寒,实则每月那时吃完就会肚子疼,拽着他衣服扁嘴,他轻叹,一边帮她揉肚子一边说,下回不要再吃了。
有时他会想,现在的沈沈和从前的沈沈,性子似乎不大一样。
又或者是说,沈沈以前便是如此,只不过她的这一面从不在他的面前表露罢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总会有种淡淡的忧愁。
一日从山上回来,见沈沈坐在竹台上擦发,此时正逢转秋,山风清凉,她却穿得单薄。
他叹息,去屋里取了件披风挂在她肩上。
她笑着向后倒在他怀里,一双水灵灵的笑眼笑得弯弯的,“箫凤帮我擦。”
他笑笑,拿过她手里的巾子为她拭去发的水。
她舒服得叹了声,鼻尖下的嘴角柔柔地向上扬起。
他俯着脸,盯着她的唇,心中的蠢动让他一惊,停下了动作。
“嗯?”她睁眼看他,呼出的气息离他这样的近。
他直起身,对她轻轻一笑,继续擦着。
只是心头酸涩萦绕舌尖,变成了苦味。
第二日再上雪山,他在卫袭身旁坐了好久,久到回神时才发觉自己忘了施法暖身,而他的鼻下已挂上了一层晶莹的冰碎。
他一边伸手擦去,一边嘲笑着自己,摇了摇头,伸手去探卫袭脉息。
只是做了这么许多,卫袭的情况依旧没有半分好转,一如以往,他的灵气不断流逝着。
为了供养沈沈的性命,而不断流逝着……
一个咒法,困住了卫袭,束缚了沈沈。
这样下去……
他怕就连自己,也再都无法抽身了。
因这样想着,他解封了卫袭。
卫袭被冰封了太久,显得有些迟钝,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才缓缓开了口,“我睡了多久?”
他努力扬起笑容,说道,“有一段时日了。”
“倾呢?”卫袭问道,“她醒了么?”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卫袭这是在问沈沈,点了点头,说道,“醒了。”
“带我去见她。”卫袭一笑,撑身坐起,“是她在找我么?”
他看着卫袭,没有做声。
卫袭也看着他,敛下了笑意。
“卫袭……沈沈她……”他咬牙,不敢面对卫袭即将露出的神情,“……不记得了……”
过了好久、好久,好久……
“是忘了我么?”卫袭问道。
“……忘了一切。”他回道。
“这样……”卫袭并未有他所想象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卫袭竟这样便接受了,反而让他感觉更加揪心。
“带我去见见她罢。”卫袭说。
因和虚弱的卫袭一起,他们是从雪山一路走回木屋的,所以直到他离开的第二个日落,他们才走到。
沈沈一见到他,便飞奔着扑了过来。
他嗅到了除了他们以外人类的气息,想必沈沈定是受了惊吓,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轻轻地将她推开,苦笑着说道,“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