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置气来描述唐笙的反应不太准确。这世上还没几个胆肥到敢跟她置气的。
秦玅观转着扳指,觉得唐笙多少还带着些少年心性,但脑子也不至于不灵光,冷静过后大概就能想通了。
若是想不通,那便不值得她花心思了。
方汀将新熬制的药端来,秦玅观接了啜了口,苦味果然淡去了许多。
今日的桌案摆着的东西不同寻常。秦玅观的药碗边摆着一碟果脯,色泽鲜亮。
方汀果然是跟了她快二十年的老人,读心术修得炉火纯青。
兴许是药味淡了,秦玅观尝了一块,总觉得没有唐笙那日给的甘甜。
“和折子摆一道成何体统。”秦玅观挥手,“撤了。”
“那奴婢便将食碟撤了”取走了食碟,方汀道,“您荷包中装也装了些。”
秦玅观半身微僵,手掌顺着大带摸了下去,果然摸到了一方荷包。
这方荷包秦玅观没说丢弃,那自然是要用的。方汀思来想去,就照原样给秦玅观安排上了。陛下今日的反应便证明她猜对了。
端着漆盘的方汀躬身,退至外间,嘴角含笑。
抱被睡屋檐的唐笙和阖门的方姑姑对视一眼,起身行完礼便低下了头。
方姑姑今日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大发善心催她到殿内值守。
唐笙摇头:“那样坏了规矩。”
方姑姑板了脸:“不听掌事号令更是坏了规矩。”
唐笙服软,麻溜进殿了。
皇帝姥儿家大业大,过夜的地方少说有三张床,四间书房。秦玅观坐的位置时常变动,唐笙鼻子灵,顺着药味就找到了她。
秦玅观早听到了唐笙脚步声,只是一直没抬头。
唐笙规规矩矩地将自己藏在墙角的阴影里,成了一具雕塑。
秦玅观两指夹着书页,就这样顿在半空中,瞥了眼唐笙。
“朕要洗漱了。”秦玅观出声。
唐笙这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和殿内留值的另两位宫娥为秦玅观准备梳洗用具。
睡前用了果脯,秦玅观漱口时便多用了些竹盐。唐笙捧着铜盆恭敬接着,仪态老成。
秦玅观丢了刷牙子,俯视弯腰垂眸的唐笙。
方才漱口,她每每靠近些,这小宫女的腰就弯得更低,连着手上捧着的铜盆都往下落,迫使秦玅观也跟着垂脑袋。
恶性循环,到最后,唐笙的腰几乎要折成九十度了,秦玅观也弯了腰。
这小宫女表达不满的方式难道就是让自己变得愈发疏离恭谨?
秦玅观心中发笑,但也没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