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管家却告诉他,沈衿在欧洲的那几年其实过得很艰难。
沈衿的家族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一个比一个疯。宋洄之一直知道沈衿回欧洲是去处理家族里的事务,但他没想到沈衿那几年把他的疯批祖父疯批大伯疯批姨妈全都搞趴下了。要不怎么说是一家人呢,沈衿虽然是个混血,但是疯起来比谁都原汁原味。他把那些不让他好好活的障碍全都连根拔除清扫掉了,然而家族根基也被他毁掉一大半。
完全是你死我死都得死,大家一起玉石俱焚的做法。
不过要是不这么做的话,他其实还未必斗得过那群疯子。
“所以你是因为同情他才留在他身边的?”宋洄之问。
管家点了点头,轻声道:“不能说是同情吧,我只是觉得沈先生他……嗯,挺孤独的。”
宋洄之笑道:“那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了。这家伙根本不需要同情。我也劝你别在他面前流露出你心疼他的样子,他挺反感这些的。”
沈衿的这些经历,拿去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都足以让人发出“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之类的咆哮。
然而沈衿不会。
沈衿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同情或者怜悯这种软弱的东西。他需要利益连结,需要资金、合同、信用背书这种更加实际的支持。
宋洄之确实觉得他从欧洲回来以后变得比以前更疯了,因此大致能猜到他在欧洲经历了什么,但宋洄之不太关心具体细节。没必要问,问他估计也不会说。沈衿一直都是个不稀罕怜悯的人。
任何人要是同情他他只会觉得好笑,大概是那种“我家破人亡是的没错但是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少资产吗”的态度。宋洄之和他其实是一类人,只有手握大量资金的时候才能有安全感,所以宋洄之能够理解他。
从这个角度来讲,沈衿确实挺可悲的。管家是他混乱疯狂的人生里陪伴他时间最久的人,但是管家从来没有真正走近过他的内心。或者说,沈衿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内心对任何人开放。
不过这也是沈衿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说的。这就像宋洄之选择真诚对待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愿意为那些同样真心对他的人付出真心。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路。
宋洄之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提醒管家不要自我感动。管家愣了许久,最后说:“好的,我知道了。”
宋洄之问:“你现在就回去吗?你是开车过来的还是怎么来的,没开车的话我送你吧。”
管家:“沈先生说了,让我服从您的一切命令……”
“打住,别说了。”宋洄之无奈道,“我侄子还在家呢。”
管家点点头:“沈先生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说您如果有需求的话,可以去他的房子里,在他的床上……”
宋洄之:“……”
淦,沈衿的性癖可真是有够怪的。普通的性。爱做太多次了正常性癖已经无法满足他了是吧。
宋洄之看着管家年轻的脸,心想这英俊漂亮的青年也就二十六七岁,比盛凌和凯凯都大不了多少。但是他跟在沈衿这个疯子身边已经七八年了,真是不容易。
宋洄之猜想管家的原生家庭可能也有点问题,不然不至于十九岁就跟了沈衿,毕业后也选择继续留在欧洲而不是回到父母身边。
宋洄之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反正如果你哪天需要帮助了,就随时来找我吧。不光是沈衿的事,其他事情也可以。”
管家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睛注视着他,眼睛渐渐弯起来,露出一个干净又柔软的笑。
“您真的很温柔。”管家深深向他行了一礼,“衷心祝愿您能够幸福。”
“谢谢。”宋洄之笑了笑,心里感觉很温暖。
宋洄之把管家送走了。他站在别墅门口,挥手看着车辆在夜色中驶向远处。
他正要回屋,却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一转头看到盛凌站在自己后面,宋洄之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吓得我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宋洄之是真的被吓到了,心脏砰砰直跳。他皱着眉头揉胸口,心想最近可能忙着收拾绥宜湾那个烂摊子,熬夜熬多了。沈衿倒是心大,十几个亿的资金说丢就丢在那里了。不过沈衿欧洲那边的烂摊子估计更大。
盛凌一言不发地盯着那辆黑色轿车远去的背影,眼眸幽暗深邃。片刻后他转过头,对着宋洄之露出一个关心的表情。
“我下来看看他走了没有。小叔叔,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盛凌牵起他的手,测量他的脉搏,“你心脏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什么药?我帮你去拿。”
“你把楼上我房间的药箱拿过来吧,再给我倒杯水。”宋洄之坐到客厅沙发上去,舒舒服服地指挥盛凌给他到处拿东西。
别墅大了就是这点不好,拿个东西都要跑上跑下的。话说回来小狗崽子最近真是乖啊,非但再没闹过事儿,而且让干啥干啥,听话得不得了。看来是终于长大懂事了,知道孝顺叔叔了。
盛凌一脸关切地坐在他面前,宋洄之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越看越觉得欣慰。他接过盛凌递来的玻璃杯,心满意足地就着水把药片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