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得端正,看上去格外的安静,一头乖巧的顺毛,皮肤白白的,正垂着眼眸,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魔方,还原完一个,放好,又继续还原下一个。
这眼熟的操作,书舒只觉得画面似曾相识。
裴渡。
书舒惊讶反应过来,这是…小时候的裴渡?
接着画面又一转,到了另一间房间。
有男人痛苦的哀求声传来。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为什么!”
“裴辙,你需要搞清楚一点,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五千万,阿渡跟我回裴家,这是你亲口答应的,钱已经在一小时前到账,你现在没有任何反悔的可能。”
裴谦面前桌上放着写有“智商检测”字样的表格,他居高临下地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男人,神情冷漠。
“裴辙,作为你曾经的父亲,我对你足够仁至义尽了,趁还有一些时间,你还可以同阿渡告个别,去吧,毕竟这会是你们的最后一面了。”
伏在地面的男人一脸落败颓废爬起身,他的左腿似是有残疾,走起路来姿势一瘸一拐。
拉开房门,他来到了隔壁,在进门之前,他用袖口擦干净眼泪,用力揉了揉脸,努力佯装出了一副轻松的模样后,才推开门走进去。
“小渡。”
他笑得温和,蹲下身。
桌前的小裴渡听见声音抬起头,放下魔方,跑过来,抱住男人的脖子,男人也将他抱起来。
“爸爸,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还不行。”
闻言,男孩子漂亮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刚才穿着白衣服的阿姨说,还原完所有的魔方就可以回家了,我全部还原完了。”
所以为什么还不行。
在儿子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眼中闪过沉痛,他闭了闭眼,声音干涩:“小渡,你…你还需要再去一个地方才行。”
虽不解,但小裴渡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这一段路,男人每一步都走得尤为艰难与煎熬,到门口,路边的豪车内裴谦已经等候许久。
最终,男人将儿子送上了那辆车。
小裴渡转过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爸爸,问:“爸爸不一起吗?”
“……”男人愧疚得根本无法面对儿子的眼睛,眼神闪躲:“嗯,妈妈生病了,爸爸要照顾妈妈和弟弟,所以小渡需要自已一个人去,小渡乖,等过几天……过几天爸爸就来接你回家了,好吗?”
“好。”
随着“嘭”的一声,犹如一柄分划命运利剑的车门关上,将面色悲痛不已的男人彻底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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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是站在京市世家圈金字塔尖的名门望族。
主支人丁单薄,当时的裴家掌权人裴谦仅育有一子,外人对这位裴家大少爷裴辙的印象只有一种——英年早逝。
但稍微明白点内情的人都知道,裴大少爷裴辙压根没有死,不过是年少时情窦初开,对个寒门小户家的女儿一眼误终身。
他们这些作为继承人的豪门子弟,从生下来那刻就肩负着为将来壮大家族而强强联姻的责任,在婚姻大事面前绝不允许胡来。
故事后续的发展显而易见。
家里勒令分手,裴辙不仅不从,还偷偷和那姑娘生下了个孩子,本以为生米煮成熟饭会得到家里的宽容,然而裴辙远远低估了资本家的冷情与残酷。
那姑娘和孩子突然一起下落不明,而裴辙被锁在家里,动用家法,拿棍子照着他的腿狠狠地打,棍子打断就换下一根继续,腿打折不是终点,只有听话照做才能结束煎熬。
那夜,裴家主宅冰凉的客厅地板上血迹斑斑。
棍子打断三根,裴辙痛到大汗淋漓,昏过去再被泼醒无数次,也仍旧不肯服软。
他只有一种回答,想让他们分开,除非他死,倘若那个女孩儿和孩子出事,他也绝不独活。
每个字仿佛都沁着血。
对上儿子那种恨极了的目光,良久,裴谦竟然松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