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惊寒眼中不知何时已噙满泪水,双膝一曲,径直给李稚川跪了下来。
“虽知此行可能会给恩公带来风险,但今朝得见,不知此生还有无机会再遇,只能冒险前来。”
李稚川轻轻叹息,“当年我救你,纯属不忍见雁家血脉香火断绝,并无太多高尚理由。你不必如此。”
雁惊寒抬起头,肆意流淌的泪水在脸上划出道道痕迹,“不论恩公出于何种心思,对我而言都是恩同再造,雁家满门三百零七口,终得一丝香火传承,于雁家而言,亦将感谢恩公庇护之恩。”
李稚川的神情中有一丝追忆,“想当年凌青云麾下英才云集,意气风发,横扫八荒六合,一朝身死,竟惹来如此多的人间惨剧,这天下之争,何其惨烈。”
雁惊寒渐渐止住了泪水,叹息道:“凌帅天纵之才,不世出的大英雄,竟被那杨灏算计,当真可恨。”
李稚川起身将雁惊寒轻轻扶起,这老道士竟然比起雁惊寒都还要高上半头,“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就快回去吧。”
雁惊寒也知此地不宜久留,口中说道:“恩公千万保重,若有需要,可往将军府告知,雁某必当万死不辞。”
李稚川微微一笑,“不至于不至于。”
门无风自开,屋里屋外都没有灯火,显得安静又神秘,李稚川把着雁惊寒的手,一步跨出,就已经到了百步之外的山道中,李稚川以心声道:“好孩子,保重。”
雁惊寒回了屋子,依旧有些惊讶,自己这位恩公,不争不抢、声名不显的道教掌教,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修士。
李稚川坐回蒲团,心中叹息着,“人力有穷,天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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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坐在一处房中,眼神晦暗,隐隐有些失落。
陈清风坐在他对面,安慰道:“剑宗这些年势力范围被大大限制,有些消息相对闭塞些。”
周墨微微摇头,“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心中依然有些不切实际的期望罢了。”
陈清风想了一想,大致明白了周墨的想法,“你说得对,你若没有消息,我这儿也应该是没有消息。”
看着周墨略显瘦弱的身躯,想到他和郭右棠独自支撑四象山的艰辛,陈清风道:“你这次来,其实风险很大。”
周墨不在乎地笑了笑,“我要不想死,他们恐怕还轻易杀不死我。”
陈清风哈哈一笑,“倒忘了当年那句天下流传的评语了。”
周墨略显夸张地恨恨道:“我要知道是谁把我架在火上烤,我得好好报复回来。”
告别陈清风,周墨在一个弟子的带领下朝山道走去,陈清风站在房门口,望着周墨的背影,心中敬佩。
如他那般的人才,若愿意向大端王朝微微低头,必能得到杨灏倒履相迎,境遇与现在相比何异于天壤之别,携无上荣光重振四象山也并非痴人说梦,可聪明如他,却依旧坚定地守着四象山的断井残垣,如同一个苦苦支撑着大厦将倾的蠢人。
“都是自己的选择,二位师兄,我想要知道你们的选择,很想。”山道上的周墨心中默默说道,即使诸般事实都在告诉他,符临和曹夜来已经不在了,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二位师兄就这样悄无身息地消散在这片天地间。
周墨看着周遭的夜色,漆黑浓厚,但夜色之中的点点星光,便能冲破阻碍,绘成这大美的灯火人间。
于是,他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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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宗有一处专门的比武擂台,占地宽广,修建得大气舒适。
柴玉璞看见这四周的群山,和眼前这块被平整出来的巨大平台,心中感慨着剑宗的底蕴确实深厚。
剑修行事,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陈清风在众人到齐之后便宣布了此次独特的剑冠大比的具体规程。
剑宗共有二十八名报名弟子,先通过两轮内部比赛决出七人,再由剑宗直接推举一人,凑足八人。
另外的各家选出八人,与剑宗的八人凑成十六强,通过抽签选人的方式决定对阵,直到最终决出第一
名。
当消息宣布之后,一旁观礼的雁惊寒当先站起,“剑宗高风亮节,此等气魄胸襟,无愧五宗之首!”
周墨、李稚川等接连起身,就连柴玉璞和葛寻这些也只好捏着鼻子起身,称赞剑宗的高义。